他抬腳似乎想踢散那堆書。
就在這時,若葉睦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
“前輩,這些書……伊萬諾夫上校好像特意吩咐過,是給這個日本女人的……說是……為了穩定她的情緒,方便……”
她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露出一個“你懂的”的表情。
領頭的獄警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了關于伊萬諾夫和這個日本女囚的傳聞,臉上露出嫌惡又了然的神情,悻悻地收回了腳:
“操!真他媽事多!行了行了,檢查完了!走吧!”
他不耐煩地揮揮手,帶著人轉向下一間牢房。
安娜跟在最后,在離開牢房的瞬間,她的目光極其快速地、難以察覺地與愛音對視了零點一秒。
沒有多余的信息,只有一個極其微小的、幾乎無法捕捉的頷首動作——
確認安全,繼續等待。
牢門再次關閉。
愛音緩緩轉過身,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她看著那堆險些被踢散的書,尤其是最下面那本《RbmK反應堆手冊》,心中對那個偽裝的若葉睦的感激和依賴又加深了一分。
但同時,一種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無力感也席卷而來——
即使有內應,逃離這座鋼鐵墳墓的希望,依舊渺茫得如同極地冰原上的一縷蒸汽。
她走到窗邊,望著外面那永恒不變的、冰冷刺眼的極晝天空。
清理“碎骨者”海灘的恐懼,雷斯傳遞的危險信息,宮崎克久帶來的陰森壓迫感,以及若葉睦那無聲的、沉重的暗示……
所有這一切,都像無形的巨石,壓在她的心頭。
她下意識地揉了揉依舊隱隱作痛的手腕(那是上次“體檢”時被固定帶勒出的淤傷),目光落在窗外遠處那如同黑色巨獸般沉默的礦井入口。
富江還在那下面,在輻射和塌方的威脅中掙扎。
而她自己,明天,依舊要去面對那些冰冷的海浪和沉默的水雷。
活下去,等待。
這是她們唯一能做的事情。
在這永恒的極晝下,在這座無所不在的鋼鐵囚籠中,希望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卻頑固地不肯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