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敵人也同樣在肆意屠殺其他民族的人,哪怕是那些當時混進來的外國雇傭兵,他們在回國后也都接受了審判。”
一顆渾濁的淚水劃過老人臉上的溝壑,墜入懸崖下的海浪中。
威龍想起自己在非洲執(zhí)行任務(wù)時見過的類似場景——
當國家機器開始吞噬自己的公民時,個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小。
當大塞爾維亞主義者試圖分裂別國領(lǐng)土,不惜用武力來建立一個“大塞爾維亞”,發(fā)動血腥的種族戰(zhàn)爭、擴張戰(zhàn)爭后,正義與邪惡的邊緣是如此的灰暗。
“后來呢?“
露娜罕見地開口,她的聲音比海風(fēng)還輕。
“后來?“
老人擦掉眼淚,突然冷笑,“后來我被調(diào)回黑山的海防部隊,1999年看著北約的導(dǎo)彈把我的城市炸成廢墟,把我的妻子和兒子炸死。電視臺、醫(yī)院、幼兒園……他們說是誤炸。“
老人模仿著英語腔調(diào),聲音里充滿諷刺,“就像你們中國大使館那次一樣。“
隊伍陷入沉默。
只有海浪永不停歇地拍打著懸崖,像是時間無情的腳步聲。
“2006年黑山獨立公投時,我在海上,但是我也參加了投票,我之前說了,我投了反對票的,只不過有什么用呢?“
老人站起身,繼續(xù)帶路,“收音機里宣布結(jié)果時,我的大副——一個塞爾維亞小伙子——直接跳海了。我們花了三小時才找到他的尸體……“
“但是他的遺書我們還是輕松找到了,上面說的很清楚,他無法看著自己的大塞爾維亞祖國母親被肢解,被輪奸,最后永遠墮落地獄的深淵。“
小徑開始向下延伸,通往一個隱蔽的海灣。
老人突然停下,指著下方:
“那就是廢棄的潛艇基地。鐵托時代,我們在這里秘密維修過蘇聯(lián)給的613型潛艇。“
威龍順著他的手指看去——
懸崖底部,一個半淹沒在水中的混凝土結(jié)構(gòu)像怪獸的獠牙般突出水面。
銹蝕的鋼鐵閘門半開著,黑洞洞的入口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線。
“現(xiàn)在,“老人整了整舊軍裝,“讓我們?nèi)タ纯茨銈兊呐淹搅粝铝耸裁础!?/p>
當小隊開始向懸崖底部進發(fā)時,威龍注意到老人的背影挺直了許多,仿佛回憶往事讓他短暫地找回了年輕時的軍人姿態(tài)。
而那些鐵與血的記憶,就像懸崖上的彈痕一樣,永遠銘刻在這片飽經(jīng)滄桑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