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詞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她的意識里。
眼前明亮的燈光瞬間變得模糊、扭曲,雷宇中校那張黝黑堅毅的臉龐似乎在晃動。
她猛地低下頭,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瞬間失控的表情。
目光死死地釘在自己放在膝蓋的手上,指甲因為用力而深深陷進了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才勉強維持住一絲清醒。
腦海里一片混亂的轟鳴,夾雜著科爾松風雪中王宇昊嘶啞的吼聲,夾雜著手機屏幕上那刺目的“未讀”提示,夾雜著演講前自己精心挑選自拍時那點隱秘的、可笑的期待……
原來……原來他不是沒看到,不是不想回……他是……
一種巨大的、冰冷的恐慌瞬間淹沒了她。
腳上那雙高跟鞋帶來的不適感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腳底蔓延至全身的麻木和冰冷,比科爾松的暴風雪更甚。
絲襪包裹的小腿似乎都在微微顫抖。
她用力咬住下唇,直到嘗到一絲淡淡的鐵銹味,才勉強壓制住喉嚨里幾乎要沖出來的哽咽。
簡報室里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頭頂慘白的燈光,發出令人煩躁的細微嗡鳴,無情地籠罩著兩人。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壓得人喘不過氣。
雷宇沉默地看著她低垂的頭顱,看著她緊緊交握、指節發白的手。
他沒有催促,也沒有安慰。
作為軍人,作為從同一個地獄爬出來的老兵,他太明白這種時刻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
他只是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兵,自己從這突如其來的、冰冷的驚濤駭浪中掙扎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終于,蘇媛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吸氣聲在過分安靜的空間里顯得異常清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然后,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
燈光下,她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眼底布滿了血絲,眼眶通紅,卻沒有淚。只有一種被烈火焚燒過、又被寒冰淬煉過的決絕。
眼神深處,翻騰著巨大的悲傷和驚惶,但更深處,有一種更堅硬、更銳利的東西在瘋狂地凝聚、破土而出。
像暴風雪中被壓彎到極致卻最終反彈的韌竹,像冰層下依舊奔涌的暗流。
風暴來了?
那就讓風暴來得更猛烈些!
無論要面對什么,無論要去哪里,她都奉陪到底!
空氣繃緊得像一張拉到極致的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