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混雜著食物香氣和硝煙味的空氣刺入肺腑。
“但是……”
威龍的聲音有些干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窗外那片被硝煙籠罩的方向,仿佛穿透了風雪和距離,看到了那片死亡環島,看到了那些倒在雪地里的、穿著同樣gti制服的冰冷身影。
“那些倒在環島周圍的兄弟……他們的血還沒冷透。那個狙擊手,還在那里,像毒蛇一樣,等著收割下一個穿過那里的生命??赡苁堑?9集團軍強攻編組場的補給隊,也可能是第71集團軍試圖側翼迂回的偵察兵……”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我們的任務是防守阿瓦拉山,沒錯。但眼睜睜看著友軍在眼皮底下被一個個點名清除,而我們有能力……或許有能力去拔掉這根毒刺……卻因為‘不值得’而袖手旁觀?”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黑狐身上,帶著探詢,也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煎熬。
黑狐迎著他的目光,眼神依舊銳利,但嘴唇抿得更緊了。
紅狼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想說什么,最終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又摸出一根煙點上,狠狠吸了一口。
駭爪沉默地看著自己的平板,手指無意識地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動。
爭論似乎陷入了僵局。
理智與情感,任務與袍澤,冰冷的數字與滾燙的鮮血,在呼嘯的風雪中無聲地角力。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爐火的光芒映照著每個人臉上復雜的神情。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幾乎要凝固空氣時,一個低沉、沙啞,仿佛許久未曾開口、帶著奇異金屬摩擦質感的聲音,如同冰錐般刺破了沉寂:
“我們的任務,是結束戰爭。”
聲音來自窗邊的陰影。是無名。
他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擦拭匕首的動作。
寒光四射的戰術匕首,被他穩穩地、緩慢地插回了腿側的刀鞘中,發出“咔嗒”一聲輕響,清脆而冰冷,仿佛為他的話語畫上了一個斬釘截鐵的句號。
他抬起頭,隱藏在頭盔陰影下的目光(即使隔著目鏡)似乎穿透了房間里的所有人,投向窗外那片被戰火籠罩的、遙遠而殘酷的戰場。
目光里沒有激昂,沒有憤怒,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如同萬載寒冰般的疲憊,以及一種近乎虛無的、卻又沉重如山的決絕。
結束戰爭。
不是守住一個山頭,不是完成一次防御。
是終結這一切無休止的殺戮和犧牲。
而終結戰爭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在每一個可能的地方,消滅敵人,尤其是那些像毒蛇一樣持續造成傷亡的敵人。
簡單到殘酷的真理。
無名的話語,和他收刀入鞘的那聲輕響,像一記無形的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威龍渾身一震,眼中最后一絲猶豫被徹底擊碎,取而代之的是冰封般的決斷。
黑狐緊抿的嘴唇放松了,眼神中銳利的反對化作了沉靜的接受。
紅狼叼著煙,愣了一下,隨即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帶著老兵看透生死的豁達,也帶著一絲“早該如此”的釋然。
駭爪默默關掉了戰術平板的屏幕,將它插回腰間的固定帶,手指下意識地拂過rc-15偵察步槍冰冷的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