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鎮猛打方向盤,破舊的面包車輪胎在濕漉漉的瀝青路上發出刺耳的尖叫,險之又險地拐進一條堆滿廢棄輪胎的窄巷。
幾乎就在同時,三輛藍白涂裝的烏克蘭警車,頂燈瘋狂旋轉卻詭異地沒有鳴笛,從他們剛剛駛離的主干道上呼嘯而過,卷起渾濁的水霧和幾片枯黃的落葉。
“見鬼!”
彼得羅夫低咒一聲,一只手死死抓住頭頂的拉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身體被離心力狠狠甩向車門,“陰魂不散!這幫家伙怎么總能摸到我們的尾巴?剛才那地方,清理得很干凈!”
李海鎮油門幾乎踩到了底。
破舊引擎爆發出不匹配的嘶吼,載著他們在工廠區巷道里亡命穿梭。
坑洼積水的路面上,散落著碎磚、瓦礫和不知名的工業垃圾。
一種冰冷黏膩的窒息感,悄無聲息地纏上了彼得羅夫的心臟,越收越緊。
太多次了!
利沃夫的酒店、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扳手”那個血腥的陷阱、還有剛才公寓樓下那輛被清理掉的監聽車……
每一次,烏克蘭人都像是未卜先知,總能精準地提前布置下口袋,等著他們往里鉆!
這絕非巧合能解釋。
絕對的精準,意味著絕對的泄密!
“海鎮,”彼得羅夫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我們中間……有‘鬼’。”
李海鎮沒有立刻回應。
車猛地顛簸了一下,碾過一個深坑,后備箱里沉重的裝備袋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他操控著方向盤,讓車滑入一棟半塌廠房投下的巨大陰影里,暫時熄了火。
引擎的轟鳴驟然消失,死寂瞬間籠罩了狹小的車廂。
“鬼?”
李海鎮終于開口,眼睛翻涌著審視的光芒。
“說說看。”
“想想我們被咬住的每一次!”
彼得羅夫語速加快,“利沃夫,我們剛進酒店房間沒多久,他們的第一波試探就到了!‘扳手’家更是赤裸裸的屠宰場!剛才的公寓,監聽車在我們落腳后沒多久就釘死了位置!還有現在,我們才甩掉尾巴多久?追兵又像聞到血的蒼蠅一樣撲上來!這效率……”
他冷笑一聲,寒意森森,“除非他們能掐會算,否則,只有一種可能——我們身上帶著他們的眼睛和耳朵!”
破爛的座椅套、布滿灰塵的儀表盤、發出雜音的舊收音機……
最終,兩道冰冷銳利的目光,定格在兩人各自放在控制臺上方儲物格里的手機上。
李海鎮的眼神,也幾乎在同一時刻,釘在了兩臺手機上。
只有車窗外雨滴敲打鐵皮頂棚的聲音,啪嗒……
啪嗒……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瞬間便長成了參天毒藤。
“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