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并不是最令人窒息的。
房間頂上,數盞24小時不熄滅的白色探照燈,以某種角度投射下強烈到令人眩暈的白光,沒有任何陰影可以躲藏。
就連墻角那個放著食物的矮架上,唯一的餐具——
一個盤子里,盛著的也是毫無油光、蒼白到刺眼的米飯。
而坐在那片白光中央的李海鎮……
他確實還活著,也確實保持著坐姿,甚至在他們推門進來時,他那雙深陷的眼窩中,黯淡的眼珠還微微轉動,看向了門口。但他的狀態,足以讓任何熟悉他的人感到心臟撕裂。
他瘦得幾乎脫了形,曾經精悍的身軀如今只剩下骨架支撐著松弛的皮膚,白色的囚服空蕩蕩地掛在他身上。
臉頰凹陷,顴骨突出,嘴唇干裂毫無血色。
然而,比消瘦更觸目驚心的是他身上那些永久性的損傷。
他的雙手無力地搭在膝蓋上,手腕處是猙獰的、雖然愈合但依舊扭曲的疤痕——
手筋被挑斷了。
他的手指……
右手少了食指和中指,左手少了小指,斷口處是同樣丑陋的愈合痕跡。
當他的目光與彼得羅夫對視時,他微微張開了嘴,似乎想說什么,但口中只有半截舌頭在無力地顫動,發出的只是模糊的、意義不明的氣音“……嗬……”。
他的舌頭,被割去了一部分。
非人的待遇。
強化審訊。
這些詞語此刻有了具體而恐怖的形狀。
德米特里倒吸一口涼氣,拳頭瞬間攥緊,指甲幾乎嵌進掌心,他別過頭去,不忍再看。
彼得羅夫感覺自己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凍結了。
他蹲下身,平視著李海鎮的眼睛。
彼得羅夫的聲音干澀得厲害,他幾乎認不出自己的聲音,“我們……來了?!?/p>
李海鎮的目光緩緩聚焦在彼得羅夫臉上,沉寂的眼底似乎泛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漣漪。
他極其緩慢地、幅度微小地點了一下頭,用那殘缺的、布滿疤痕的手,有些吃力地比劃了幾個手勢——
“我還好。活著?!?/p>
他還保持著相對的冷靜!
在地獄般的折磨之后,他竟然還能保持神智的清醒和最基本的溝通能力!
彼得羅夫強壓下喉嚨里的哽咽和胸腔中翻騰的怒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
“我們來帶你出去?!?/p>
聽到這句話,李海鎮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但隨即又黯淡下去。
他搖了搖頭,用殘存的手指,更加費力地比劃著,配合著模糊的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