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的瞳孔猛地收縮,死死地盯著林鋒。
那張帶著微笑的臉,此刻在他眼中,比最猙獰的惡魔還要可怕。
周圍的空氣凝固了,指揮車里每一個A大隊的成員,都感覺自己的呼吸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連大氣都不敢喘。
袁朗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干澀的喉嚨里擠不出一個字。
顏色?
他現在腦子里只有一片血紅色,那是他作為A大隊最高指揮官的驕傲,被人當眾撕碎后,流淌出來的顏色。
林鋒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將對講機輕輕放在袁朗僵硬的手中,然后退后一步,環視了一圈指揮車內那些驚駭的、不解的、憤怒的眼神。
『看來袁隊一時半會兒選不出來。』林鋒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也對,畢竟這不是一道選擇題,而是一道……證明題。』
『證明題?』袁朗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你到底做了什么?齊桓……齊桓為什么會……』
他問不下去。
他無法想象,自己最信任的兵,那個跟他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齊桓,會用這種方式,給他捅上最致命的一刀。
這不是背叛,這是誅心!
『我什么都沒做。』林鋒聳了聳肩,姿態輕松得像是在自家后花園散步,『我只是,比你更了解你的兵。』
他伸出手指,輕輕敲了敲面前的電子地圖,上面一個紅點,正在公墓的位置閃爍。
『袁隊,你派齊桓去公墓,是為了什么?』
袁朗沒有回答,只是用噴火的眼神瞪著他。
『你不說,我也知道。』林鋒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演習開始前,你特意批準了齊桓的假,讓他去祭奠一位犧牲的戰友。一個完美的、合情合理的理由,不是嗎?』
『你利用這個理由,在公墓設下了一個暗哨,一個脫離了整個指揮體系的觀察點。你認為,那里是我的視覺盲區,也是你最后的保險。』
『你甚至算到,當我發現你的主力部隊被我牽制,指揮系統被我壓制時,我會狗急跳墻,動用我藏得最深的棋子。而那顆棋子,為了完成斬首任務,最有可能出現的路線,就是經過公墓。』
林鋒每說一句,袁朗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指揮車內的其他人,更是聽得心驚肉跳。
這個男人,就像是鉆進了他們的腦子里,將他們所有的計劃,所有的心思,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的計劃很好,環環相扣,幾乎沒有破綻。』林鋒話鋒一轉,帶著一絲贊許,『唯一的缺點就是,你選錯了執行這個計劃的人。』
『你什么意思?』袁朗咬著牙問。
『我的意思是,你把齊桓當成了一把沒有感情的刀,卻忘了他首先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兵。』
林鋒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一個真正的兵,最看重的是什么?是榮譽,是對手,是那種棋逢對手的酣暢淋漓。你讓他去當一個偷窺者,一個撿漏的獵人,這本身就是對他最大的不尊重。』
說完,林鋒不再看袁朗,而是按下了指揮臺上的一個按鈕,接通了全頻段通訊。
『齊桓,可以把鏡頭切過來了。讓袁隊看看,他錯過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