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管她在夢中把陸宜洲如何大卸八塊,也改變不了醒目的事實——她確實沒有長成梁元序喜歡的模樣。
高挑的,聰明的,豐腴的,宋音璃全都有,而梁元序的貼身婢女也有高挑和豐腴,只有虞蘭芝,什么都沒有。
成長大概就是不斷經歷挫折,然后還能爬起來裝作若無其事的過程。
次日霜降,秋日的
最后一個節氣,白天燥熱,晚間沁涼,大家都很累,倒也沒人注意敷了一層脂粉掩飾氣色的虞蘭芝。
離開明臺,她就獨自去公廚,提著食盒慢悠悠回舍館。
中途偶遇姑父宋祭酒,和藹地垂問她身子可大好些?
她回沒有大礙,始終低著頭,沒有去看他身邊的梁元序。
之后,她獨自坐在舍館的小桌子上用膳,芹菜炒腰果、涼拌菠菜、羊肉畢羅、炙羊肉、一碗白米飯再加一碗羊肉湯,葷菜只有羊肉!就因為今天是霜降。
她憤然扒拉午膳,兇惡的表情把來傳話的粗使婆子嚇一激靈,攏著手站在門檻外,小心翼翼回稟:“虞齋娘,梁舍人找您,說是一直不見您送《太常寺要錄》,今兒他剛好有空,便親自來取。”
還剩三分之二的重點沒劃。
虞蘭芝略略一頓,起身回室內翻出厚厚的一本書冊,遞給婆子,“有勞媽媽。再幫我帶句話,就說,就說我正在休息不方便見客,改日再感謝他。”
婆子收到書冊的手也被塞了一粒銀馃子,霎時眉開眼笑,一疊聲應下,弓著腰離開。
開心也罷,傷心也罷,見或不見都是一個人的情緒,另一個人可能永遠都不會在意。
目送婆子離開,虞蘭芝的肩膀微微垮下,拍拍臉頰,把情緒整理好,回到小方桌前繼續用膳。
正愁滿肚子火氣沒處撒呢,是夜月上中天,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前面就說過,虞蘭芝的聽覺異于常人,不比專門訓練過的高手差,此刻走了困,兩只眼睛瞪得像銅鈴,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聽覺范圍。
屋頂踩著瓦片的躡步,已經放到最輕。
房中早有準備的她一骨碌翻下床,穿好方便行動的圓領袍小鹿皮靴,腰上再別一把防身的波斯匕首。虞蘭芝悄然溜出房門,貓著腰兒穿梭在花木之間,挑一個絕佳位置瞇著眼眺望。
這是今晚的第二次。
第一次純屬巧合,倉促間也沒做好應對,更怕打草驚蛇,她才按兵未動。
得多想不開,做賊做到了圓丘……
這里又沒值錢的東西,有也沒法兒帶走,只有取賊狗命的金吾衛。
倘若不為黃白之物的話,又所為何事?
想到齋娘院全是花一般的小娘子,虞蘭芝驚恐地捂住嘴巴,莫非是采花賊?
她忙環顧周遭一圈。
只見青白的月色下,一名身材瘦小的黑影蹲在隔壁裴齋娘的屋頂動也不動,虞蘭芝糾結要不要喊人,那人忽然動了,踩著瓦片嗖嗖嗖跳進夜色。
好半天,虞蘭芝才回過神,慌忙去敲裴齋娘的房門,沒多會兒,睡眼惺忪的裴齋娘,滿臉怨氣打開門扇,問她何事?
她回答沒事,裴齋娘的臉色登時就更難看了。
“我沒事,但你可能攤上dama煩。”虞蘭芝后退幾步,再次仰頭望著屋脊,那人蹲下好一會兒,總不至于是出恭的吧?
這個謎題,唯有親自爬上去才能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