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京師安國公府已提前與澤禾通了書信,詳細地商議過,她也覺得無比憋悶,隱忍再三,到底是選擇了顧全大局,默默允下這門親事。
事到如今,從黃縣令中舉,到放妾改求娶,一樁樁一件件,簡珣在其中動了多少手腳,包括從何時開始布的局,程氏又怎會反應不過來,然而再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
程氏又惱又恨,惱簡珣因兒女私情一心抬舉黃家門楣,自甘下賤;恨自己過于松懈,養(yǎng)肥了簡珣的膽量,令他益發(fā)敢自己拿主意。
連婚姻之事都視同兒戲。
簡珣回到澤禾當晚就結結實實挨了一頓,跪在家里的小祠堂懺悔。
他長這么大還未真正挨過打,程氏最嚴厲時也不過敲他幾下手心,這回是脫了上衣跪在地上被曹叔執(zhí)竹篾抽得鮮血淋漓。
程氏全程坐在上首督刑。
直打的曹叔也慌了,隨同滿屋子下人跪地求情。
“你如今眼里哪還有我,凡事都能給自己拿主意,”程氏冷笑,“你糊弄的了京師可糊弄不了我,我能不知你心里想的什么?黃家那丫頭要考畫署,你二話不說就還她自由,拿咱們家的銀子玩兒似的供著她,那丫頭也算爭氣,考了個畫魁,這就把你拿捏的恨不能跪下捧她,眼巴巴地求娶?!?/p>
程氏怒不可遏,并非瞧不上黃家門,豈不是壞了老爺仕途,她比黃縣令還緊張。
十一這日黃時雨歸家,還帶了頭銜,從九品的畫員。
黃太太“啊”了聲,梅娘也能做官?
梅娘不止能做官,畫署還有不少更高級的女官。
黃太太登時有種事情逐漸超出掌握的失控感。
這廂,黃時雨時隔一年再與姐姐相聚,攢了滿腹好消息,都不知該從何說起。
那就一件一件說。
于是,她當著琥珀的面將這段時間發(fā)生的前因后果一股腦倒出,各種匪夷所思,難得黃鶯枝從頭到尾還能冷靜聆聽。
論大膽出格,黃鶯枝不及黃時雨半分。
黃時雨抱著姐姐胳膊道:“姐姐,我是世上最幸運的姑娘了,所得皆所愿,往后咱姐妹倆就在京師奮斗,我?guī)闳ノ魇型?,保管一次就不想離開了。”
黃鶯枝輕輕擦了擦眼角,“你怎么那么能耐,就不害怕的嗎?”
“怕,都快怕死了!可是不努力一把,日子也很糟糕,我不甘心。”黃時雨歪著腦袋,投向姐姐的目光溫暖且誠摯,“姐姐,我不甘心沒有熱愛沒有自由,給人當妾活一輩子。你看,我成功了,所以簡允璋才會娶我,他要給我自由和正妻之位,往后再沒有什么阻止我的畫道?!?/p>
倘若她自己不爭氣,簡允璋縱然心里想實際上也無法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