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春官正所犯何事,竟成了天家忌諱,怕是沒幾個人敢正面回答,更不會有人去皇上跟前提,除非活膩了。
當年司天臺的春官正,身為春夏秋冬中五官中唯一的女子,那是真有幾分本事,被尊為天下正,殺得個司天臺血流成河。
以至現在偶爾冒出個把謀逆小賊還會拿皇帝無福說事。
由此可以看出,上位者對司天臺青睞的前提是利他,不論個人信仰還是政治目的皆有利于他才行,不利就直接殺了,換一批會說話的。
這些辛秘,現在的黃時雨暫且不大清楚,不過很快就會明白,因為簡珣會給她說。舉凡她想聽的,不論稗史還是傳記,他都會細致講解,令她耳目一新,常常發現一些旁人難以注意的角度。
聞大人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命藍素和姜意凝好好作畫,莫要黃時雨一個人忙活。
姜意凝吐了吐舌尖,連忙上前幫黃時雨調墨,黃時雨淺笑,并不與同僚計較錙銖,藍素則懨懨道一聲“是”,來到黃時雨跟前蹲下。
離得近了,她發現黃時雨的睫毛又黑又長,怨不得離得遠時總覺得她的眼睛比旁人清晰明亮,似是有一道無形的線勾勒過。
她有些煩悶,端起調色的白瓷盤移去距黃時雨遠一些的地方盤腿而坐。
黃時雨不以為意,專心忙手里的差事。
嚴藝學敲了敲廨所隔扇,引起聞大人注意,這才邁著方步踱了進來,“聞大人,小聞大人已經到了畫署,我那邊人手不夠,跟你借兩個姑娘一用。”
借去為畫閣做半天苦力,是真的要干活。
而往往要干活的事,多半少不了黃時雨,今兒卻太陽打西邊出來,藍素主動請纓,頂替了她。
黃時雨要不是清楚其為人無利不起早,幾乎就要感動了。
但是不管樣,藍素替代她,她便得了清閑,那就是好事一樁,心底兀自偷樂。
說起小聞大人,就不得不再提一下今年的畫魁之位,在黃時雨與另一名男考生之間盤旋,考官舉棋不定,爭論不休。
陸宴推崇黃時雨,另一大畫師推崇男考生,而聞遇私心也更看好男考生,可從實力上來看黃時雨又并不遜色,倘若就此否定黃時雨,連聞遇自己都覺得有點兒受到主觀判斷的影響,私德歸私德,實力歸實力,最終他妥協了。
黃時雨贏下畫魁,卻也僅僅表面贏下,實則又沒完全贏,因男考生得到了實打實的好處——聞遇關門弟子。
那才是今年真正的贏家。
想到此,黃時雨目光黯了黯,緩緩垂下,下巴拄在膝上,調色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劃著色盤,不過她向來是個知足的姑娘,很快又因不用去畫閣做苦力而感到滿足。
她乖巧地陪聞大人畫了一整天神圖。
“美差”被藍素搶走非但沒有半句怨言,反倒安安靜靜的,在廨所一待便是一天,這是個坐得住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