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塵先生的前兩幅畫只有她的畫迷賞識,第三幅竟被大主顧馮太太一眼相中。
鮮少見到有人將木槿花的藍紫調調的這般精美華貴,一問竟還是個新畫師。
馮太太挑著眉毛笑道:“我新開的胭脂水粉鋪子正需要幾幅花兒點綴,挑來挑去,倒只有梅塵先生的合眼緣,這樣吧,四季十二時花,共十二幅,幫我談個好價,傭金不會短了你?!?/p>
錢老板兩只小眼睛登時睜圓了。
開畫閣畫鋪子不止靠賣畫,也會幫畫師與買家牽線,倘若畫師能滿足買家要求達成交易,那么雙方都會付給中間人傭金,這也是錢老板的一種收入方式。
梅塵名不見經傳,丹青水平不低,價格還便宜,馮太太真是選對了人。
但錢老板并不知梅塵家住何方,只能坐在鋪子里苦等,想著再見面無論如何也討個找人的方式。
萬萬沒料到,這一等竟從初春等到暮春,又從暮春等到了立夏,等了兩個多月啊。
得虧馮太太耐心好,不然這么大一筆生意就要黃了。
雖然此番前來的不是梅塵先生,只有她的貼身丫鬟琥珀,錢老板還是激動地哭了,無論如何都要討個住址,不然將來找誰說理去。
琥珀有苦說不出,只能穩住心神道:“住址將來再說?!?/p>
主仆二人還沒有房子,說不得。
她也不理錢老板苦苦哀求,一徑遞上新畫。
錢老板沒有法子,只能先解決馮太太的大生意。
他道:“再拖下去我也不能保證馮太太還要不要,我說個數二百四十兩,到時我抽二十兩傭金。”
機遇千載難逢。
這價格,又是一次十二幅,對于黃時雨來說豈有不應之理。
琥珀自然點頭同意,在錢老板的操持下雙方立了契約,收下定金,又回府請二小姐按了手印,雙方約定好日期,方算成交一半。
悶在府中兩個多月的黃時雨繼續忙碌。
曹媽媽是個嚴厲的人,立規矩之初沒少讓黃時雨吃苦,卻也讓她首次全面了解了大戶人家女眷的生存日常。
包括妾室的禮儀以及如何伺候夫君和夫君的妻子,又了解了與夫君其他女人的相處之道。
作為一個乖巧聽話的姑娘,又肯學肯干,且再沒有出門,饒是冷硬的曹媽媽也軟和下去,想到黃時雨本就是寵妾,只要在規矩之內,怎么得寵都不過分,便也漸漸寬松下來。
黃時雨正好可以心無旁騖作畫。
二百四十兩,誰也不能保證下一次遇見是何時。
十二幅畫交到錢老板手中已是四月底,等馮太太驗收結尾賬那日正好端午,錢老板還另外附贈一份節禮。
黃時雨也算一個人物了,收到錢老板為她準備的節禮。
琥珀喜得見眉不見眼,已經開始往更遠的地方算,“去掉二十兩傭金,就是二百二十兩,加上之前的四十兩就是二百六十兩,萬一你考中了畫署那就又有二百六十兩優恤金,二小姐,你可就成了擁有五百二十兩的富有姑娘了!”
跟做夢似的,她家二小姐竟真買得起京師的房子。琥珀說著說著忽然掩面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