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余淵上前就,和部日固德相對而立,二人容貌都是俊美異常,玉樹臨風,看得在場之人不由得暗自點頭。當真是一時瑜亮,不分上下。只不過,那部日固德眉宇之間流露出來的是長期身在高位的自信和自如。而余淵整個人卻流露出一種無拘無束的自在和松弛。二者相比,部日固德便如長江大河波濤翻滾之間自有氣勢,而余淵則是汪洋大海,看起來波瀾不驚,實際上卻是深不見底。
余淵看著部日固德一臉戲謔的道,“唉,還真是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一片真誠都喂了狗。原本我見那老丈年紀頗大,想要給他留三分面子,王子卻咄咄逼人,非要讓我打臉。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這種答案在我滄海國三歲小兒都知道,我也是拿來看玩笑的,真沒想到草原的文化,竟然,唉……”余淵故意嘆了一口氣,將那邊額日德木圖差點沒氣背過氣去。
“余公子,不要逞口舌之快,你若有答案,小王愿洗耳恭聽。”
“好啊,那個那個誰誰誰,去給王子打一盆水來,要干凈水,一會兒給小王子洗耳朵用的?!庇鄿Y指著旁邊一個小太監(jiān)喊道,那小太監(jiān)當時就愣了,洗耳恭聽不是客氣話么,難道真要去打水給草原人洗耳朵。
所有滄海國之人,都是硬憋住了笑。尤其是龍瀟月,實在是忍不住了,只能將袖子抬起來,低頭掩住了嘴巴。龍鎮(zhèn)海畢竟是一國之主,見時機差不多了,自然不能容余淵胡鬧下去,否則就真的要憂傷國體了,這畢竟是一場外事活動。當下道,“余卿,休要說笑,且將答案說與王子聽聽?!?/p>
“草民遵命?!庇鄿Y也知道差不多了。躬身行禮,然后道,“我先來答老丈的問題,風馬牛不相及,乃是一種現(xiàn)象。馬靠牙齒切割,將草啃斷,因此,馬向風而行,風來草彎,直接入口,利于進食。而??可囝^將草卷到口中研磨而食,所以順風而行,吃草更加省力。二者相背而行,因此不相及。當然,若是給你們解釋更深刻的意思,你們也聽不懂,這個答案足夠了吧?”說罷他看向額日德木圖,那老頭聞聽余淵的答案,神色一黯,不自覺的點頭表示答對了。這道理其實一般人并不知道,尤其是這些飽讀圣賢書的文人,若是問他們出處和釋意,他們都懂得,可這其中的根源他們還真講不出來。這額日德木圖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出這道題的。沒想到余淵是誰啊,罪島之上能人輩出,小時候最大的休閑就是聽這些老東西講一些江湖典故,還有那些奇聞軼事,這事兒他自然聽過,只不過是誰講的卻是記不住了。
部日固德見余淵果然答上來了,也只能點頭道,“余公子好學問,此中緣故漢人多有不知,沒想到你竟知曉?!?/p>
余淵輕輕一笑道,“王子此言差矣,這事情我滄海國人,三歲小兒人盡皆知,不信你問問在場諸位,他們誰不知道?”
部日固德聞言氣的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你特么都說出來了,這時候我再問誰不知道???可這話這時候也說不出道理,只能咽下這口惡氣。當即說道,“就算余公子知道蒙師提出的問題,可也不應該用沒有答案的問題來問蒙師??!”
“王子莫非記性不好?我方才說了,有答案??!”余淵一臉驚訝的看著部日固德,仿佛看傻子一樣。
“哦,小王洗耳……”他還想說洗耳恭聽,可拿眼一看,方才被喊去打水的小太監(jiān),正伸著脖子,豎著耳朵看著他呢,好像隨時隨地都準備沖出去打水一樣,話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
“這個不用洗耳,我這便說來。此題為我五歲之時,家祖與我的游戲之作?!闭f罷看了額日德木圖一眼。這老頭此刻已經(jīng)是面色漲紅,隨時準備掛機了。這話有兩重意思,一個是爺爺問孫子的問題,另一重是這題是給五歲孩子出的。他能不氣么。
余淵見狀又是微微一笑,繼續(xù)道,“我以為諸位是草原之人,平日里和牛羊生活在一處,定然知道,卻未曾想,唉——”隨即臉上露出一副怒其不爭的表情??吹牟咳展痰乱魂嚢櫭?。估計這會兒心中不知道問候余淵母親多少回了。嘆息過后,余淵又道,“這四角朝天,八腳著地,兩個腦袋,中間出氣的東西,想必王子也見過的,這不就是兩頭牛在頂架么?”此言一出,頓時宴會大廳里面像進了一群蒼蠅一般,誰也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結(jié)果。連部日固德都傻了,玩呢?弄啥嘞?嘎哈呀?這不是妥妥的戲弄人么。大家比的是誰的知識更加淵博,可不是玩腦筋急轉(zhuǎn)彎。說好的比跳遠,你特么飛出去了,不是一條賽道啊。明知道不對,卻偏偏說不出不對在那個地方,這個憋屈啊。
這種場面若是普通人已經(jīng)失控了,可部日固德不愧為草原上年輕一代的領(lǐng)軍人物,雖然面色不太好看,但依舊鎮(zhèn)得住場子,沒有崩潰。而是一臉微笑的連連點頭道,“好好好,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都說滄海文風鼎盛,國人博學多知,如今看來呵呵呵,不過如此啊,不過如此——”語氣中滿是嘲諷。
今日朝堂上那位被坑的吳老大人又一次忍不住了,上前道,“小王子此言有失公允,勝就是勝,敗就是敗,何必找借口?!?/p>
“老大人此言差矣,小王是來領(lǐng)略滄海博大精深的文化的,不是來作小兒游戲的?!辈咳展痰乱稽c面子也不給。
“哦?那請問王子,這問題怎的就是小兒游戲了?”余淵也不急,還是笑吟吟的問道。那笑容滿是鎮(zhèn)定,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讓人安心不少。尤其是接連三次見證余淵本事的龍瀟月更是心中踏實了許多。
“這不就是小兒打謎語的游戲么?我草原孩童三四歲時便作此游戲,蒙師沒有答上來,是因為沒想到在如此重要的宴會之上,竟然會出如此玩笑的問題。你且問問我身邊之人,這問題誰不知道?”這話與方才余淵玩的套路如出一轍,卻同樣讓人挑不出毛病來。那邊額日德木圖也終于找到了借口臉上好看多了。
眼見著好不容易扭轉(zhuǎn)過來的優(yōu)勢又要被對方扳回去。宴會上的諸人心中也是緊張萬分,若是在這樣大好局面之下都會被對方扭轉(zhuǎn)乾坤,對滄海一方來說,確實是大傷元氣,而且對后續(xù)答題無疑是增加了許多心理壓力。不過余淵還是那副一身輕松的樣子,笑看部日固德表演完畢,隨即道,“哈哈哈有趣有趣,王子果然好口才,可惜啊——”說到這他卻不說了,眼睛看向部日固德。
沒等部日固德答話,額日德木圖卻忍不住道,“你可惜個什么?”
余淵等的就是他這一問,笑道,“可惜王子在能言善辯,也終將敗在我博大精深的滄海文化之下?!?/p>
部日固德道,“余公子有話請直說?!贝丝趟闹幸呀?jīng)隱約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眼前這個俊美的青年給他一種面對大海一樣的感覺,被攻擊的時候,對方包容一切,讓他無處著力。而對方發(fā)出攻擊的時候,一浪接著一浪,仿佛沒有沒有盡頭一樣。
“正所謂為師者,因材施教,為將者,因勢利導。面對不同的對象便有不同的對待方式。比如在小可家鄉(xiāng),農(nóng)人趕驢,想要讓驢往前走,要喊‘駕’,但若想要人往前走,哪怕是最低賤的乞丐,也要說一聲‘往前走’。其原因是類種不同爾。我上面關(guān)于斗牛的解釋,正是符合草原人的認知才說出來的,沒想到王子卻以為是小兒游戲。也罷,你想聽高級的,我便給你講高級的?!?/p>
這貨罵人都不帶臟字的,聽得部日固德是又憋氣又窩火,臉上雖然沒有什么表情,心里卻是暗自發(fā)狠,定然要取此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