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李白想笑,嘴角卻只扯出一點(diǎn)弧度,“就是……有點(diǎn)脫力。”
他說得輕描淡寫,聲音卻沙啞得不像自己的。
杜甫咬了咬唇,忽然上前半步,用肩膀抵住李白的左臂,小聲而固執(zhí):“我扶你。”
李白愣了愣,沒拒絕。
兩個(gè)年輕人就這樣半倚半靠著,站在一地碎石與斷箭之間。夜風(fēng)掠過,吹起杜甫的幞頭飄帶,也吹散李白額前幾縷汗?jié)竦陌l(fā)。
“剛才那一劍……”杜甫小聲問,“是《蜀道難》里的句子?”
李白點(diǎn)頭,喉結(jié)滾動(dòng):“‘砯崖轉(zhuǎn)石萬壑雷’。”
杜甫眼睛更亮,像把星子揉碎撒進(jìn)去:“我聽見雷聲了,真的像是從山崖里滾出來的!”
李白苦笑。
他想說:那不是雷,是劍氣撞碎空氣的爆鳴。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一句低低的:“也許……詩(shī)本就有雷霆之聲,只是世人少了一雙能聽見的耳朵。”
話音未落,巷口忽有衣袂破風(fēng)之聲。
“賊子敢爾!”
這一聲嬌叱,脆如碎玉,冷若霜刃。
紅衣身影幾乎是從夜色里“彈”出來的,落地?zé)o聲,唯有腰間一串銀鈴輕顫。裴十三娘,峨眉劍閣這一代最鋒的“紅鸞劍”,人未至,劍意已先一步鎖住整條巷子。
她目光一掃:碎矢、裂石、焦痕……最后落在李白身上。
那目光太亮,像兩盞小燈籠,照得李白無處遁形。
“詩(shī)劍通感……”她喃喃,聲音低得只有自己能聽見,“竟真是‘雛鳳清于老鳳聲’。”
下一瞬,她已蹲身,指尖搭在李白腕脈,眉心微蹙:“脈象亂如沸粥,經(jīng)脈有輕微裂痕。你強(qiáng)開劍意化形,不要命了?”
李白想抽回手,卻連指尖都抬不動(dòng),只能任她摳著。
“情勢(shì)所迫。”他輕聲答,聲音里帶著歉意,“讓裴大家見笑了。”
裴十三娘看他一眼,那眼神復(fù)雜:三分責(zé)備,七分……心疼?
她松開手,轉(zhuǎn)而看向地上那三支斷矢,指尖拈起一截,湊到鼻端嗅了嗅,臉色更冷:“寒鴉毒,夜梟的手筆。他們竟敢在錦官城鬧市行兇!”
杜甫在一旁,聽得似懂非懂,卻本能地瑟縮一下。
裴十三娘注意到他,聲音緩了緩:“小杜郎君,可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