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骨廟搖搖欲墜的木板門被外面粗暴的踹擊震得簌簌發抖,縫隙中透入的火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著廟內眾人絕望的臉龐。獵犬狂躁的吠叫、倭人兇狠的呼喝、以及皮靴踩踏碎石的聲音已近在耳畔,形成一張不斷收攏的死亡之網。
“來不及了…”李白倚著腐朽的立柱,艱難地喘息著,左肩的黑紫色已蔓延至鎖骨,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與毒素侵蝕的麻痹感。“吳道友…你帶她們…從后面破墻走…我…”他握緊青蓮劍,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厲芒,欲以殘軀做最后的斷后。
“胡鬧!”吳指南打斷他,聲音依舊冰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你已中毒,留下十死無生!一起走!若走不了…”他目光掃過這狹小的廟宇,周身寒氣開始不受控制地溢散,竟是要不惜代價,引動極招,將整個魚骨廟連同追兵一起冰封!“便同葬于此!”
阿依娜臉色慘白,一手緊握著那枚發燙的鳳凰玉佩,另一手護著角落里再次因外界殺氣和玉佩瑩卵共鳴而開始不安扭動的母蠱,眼中盡是絕望與不甘。薛濤躺在草堆上,氣息奄奄,對即將降臨的毀滅毫無所知。
就在吳指南即將徹底引爆體內寒冰真元,做玉石俱焚一擊的剎那——
“咻——!”
一道極其尖銳、仿佛撕裂布帛的破空之聲,驟然從廟外濃霧彌漫的夜空中傳來!
緊接著,一道幽藍色的、拖著細長光尾的奇異星芒,如同墜落的微小星辰,精準無比地劃過一道詭異弧線,繞過廟宇,直接命中了一只沖在最前方、正欲撲門的猙獰獵犬!
“嗷嗚——!”那獵犬發出一聲凄厲無比的慘嚎,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砸中,整個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口吐白沫,抽搐著倒地不起!
這突如其來的詭異攻擊,讓門外氣勢洶洶的追兵陣腳頓時一亂!火把光芒胡亂晃動,驚呼與怒罵聲四起!
“怎么回事?!”
“敵襲?從哪里來的?”
“小心!有埋伏!”
就在這片混亂之中——
“這邊!快!從這邊走!”一個壓得極低、卻充滿急切的聲音,從魚骨廟后方濃霧中傳來!
吱呀一聲,廟宇后方一處原本被破漁網遮擋的破洞被人從外面猛地扯開!濃霧涌入,一個身影踉蹌著沖了進來!
那是一個看起來約莫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身著洗得發白的青色書生袍,面容清秀卻帶著不正常的蒼白,嘴角還殘留著一絲未擦凈的血跡,仿佛剛剛經歷過極大的痛苦或消耗。他身形瘦削,眼神卻亮得驚人,充滿了焦急與一種奇異的、仿佛能洞穿迷霧的睿智。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緊握的一件東西——那是一個巴掌大小、形狀古拙奇特的青銅羅盤,但羅盤表面布滿了裂紋,中心指針瘋狂地左右搖擺不定,時不時迸發出一兩道微弱的、如同剛才那般幽藍色的星芒,顯得極不穩定。
“快!沒時間解釋了!隨我入霧!”書生看到廟內情形,尤其是看到李白和吳指南,眼中閃過一絲確認的光芒,語速極快地說道,“江霧乃天然屏障,我以殘儀暫時攪亂了此地星軌流轉,他們一時半刻算不準我們的確切方位!但撐不了多久!”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李白和吳指南都是一怔,但眼下絕非猶豫之時!門外追兵因獵犬暴斃和疑似埋伏而短暫的混亂即將結束!
“走!”李白當機立斷,強提一口氣。
吳指南也不再堅持同歸于盡,一把扛起昏迷的薛濤。阿依娜毫不猶豫地抱起再次陷入昏睡的母蠱,并將那枚自行脫落、散發著瑩白溫潤光華的奇異“卵”小心收入懷中。
那書生見狀,立刻轉身引路,一頭扎進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之中。眾人緊隨其后。
一入濃霧,視線瞬間被剝奪到極致,只能勉強看到前方半米內書生那模糊的背影和其手中羅盤偶爾迸發的、指引方向的微弱星芒。冰冷的霧氣裹挾著水汽,瞬間打濕了所有人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