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遺跡深處走,那青色的光芒便越是濃郁,幾乎凝成了液態。空氣中彌漫的生命氣息粘稠得如同蜜糖,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著最純粹的能量。李白右臂的劍骨嗡鳴聲越來越響,裂痕處傳來的不再是麻癢,而是一種近乎灼燒的刺痛感,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被強行剝離,又有什么新的東西正在孕育生長。
終于,他穿過一道由垂落的發光藤蔓形成的天然門廊,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巨大的、圓頂狀的地下洞窟,洞窟的中央,并非什么華麗的宮殿或祭壇,而是一個平靜無波、卻深不見底的青色水潭。水潭中的液體并非真正的水,而是濃郁到極致的生命本源之力液化而成,散發著令人心悸的磅礴能量。潭水的中央,懸浮著一顆約莫拳頭大小、通體翠綠、如同心臟般緩緩搏動著的晶石——那便是古老虛影所說的“蒼梧之心”!
而在水潭的岸邊,盤膝坐著一具完整的、如同青玉雕琢而成的骸骨。骸骨保持著打坐的姿勢,骨質溫潤,隱隱有光華流轉,不知在此靜坐了多少歲月。骸骨的前方,地面光滑如鏡,上面刻畫著兩個復雜無比的圖案,并非文字,而是由無數蘊含著道韻的線條構成。
其中一個圖案,形似一棵扎根虛空、枝葉貫穿天地的巨樹,每一片葉子,每一道脈絡,都似乎在闡述著生命誕生、成長、輪回的至理。目光觸及,便能感受到一股浩瀚無邊、生生不息的意境。
另一個圖案,則是一個翩翩起舞的人形,姿態曼妙空靈,舉手投足間,仿佛在引動著周圍天地間無形的生機脈絡,將自身化為了一個凈化與賜福的源頭。
無需言語,李白瞬間明悟——這便是「青帝長生訣」與「凈靈之舞」的傳承圖譜!它們并非依靠文字傳授,而是直接將大道意境烙印在此,等待有緣者以心神去溝通、去領悟!
他走到那具青玉骸骨面前,深深一揖。這位前輩,想必就是守護此地、最終坐化于此的蒼梧淵先賢。
“晚輩李白,為破魔劫,為續傳承,冒昧前來,懇請前輩賜法!”他聲音肅穆,帶著無比的虔誠與堅定。
話音落下,那青玉骸骨似乎微微一動,空洞的眼眶中,竟緩緩亮起了兩點溫和的青色光芒,如同沉睡的靈魂被喚醒。
一個蒼老、平和、仿佛與這片天地同壽的聲音,直接在李白識海中響起,與之前石壁的虛影不同,這個聲音更加真實,帶著一絲殘留的意志:
“后來者……你的來意,吾已知曉。身負山鬼祝福,心藏濟世之念,更兼詩劍傲骨……資質,倒也符合。”
聲音頓了頓,仿佛在審視著他:“然,法不可輕傳。‘青帝長生訣’乃生命本源之道,修習者,需有包容萬物、滋養天地的胸懷,亦需有堅韌不拔、歷經枯榮而不改其志的毅力。‘凈靈之舞’更是引動天地生機之儀式,心念稍有不純,便可能引火燒身,或淪為徒具其形的空舞……你,準備好了嗎?”
李白能感覺到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身體,直視著他靈魂深處,包括右臂那殘破的劍骨,以及心中對阿依娜的思念、對安祿山的怒火、對蒼生的擔憂。
他摒除所有雜念,眼神清澈而堅定:“晚輩心意已決,縱萬死,亦要求得真法!請前輩示下!”
“善。”蒼老的聲音帶著一絲贊許,“既然如此,便放開你的心神,承接這第一重考驗——‘意志傳承’!”
轟!
那具青玉骸骨猛然爆發出滔天的青光!整個洞窟內的生命能量瞬間沸騰!懸浮在潭水中央的“蒼梧之心”搏動驟然加速,一道粗大的、凝練到極致的青色光柱,如同天河倒瀉,猛地灌注到李白的頭頂天靈!
“呃啊——!”
無法形容的痛苦瞬間席卷了李白的全身!那感覺,不像是在接受能量灌輸,反而像是被投入了一個巨大的、由無數生命信息、大道法則碎片構成的狂暴旋渦!
他的腦海中,仿佛有無數顆種子在同時破土、生長、開花、結果、枯萎、輪回!無數種草木的呼吸、山川的脈動、江河的奔流、乃至星辰的生滅……浩瀚龐雜的信息流,幾乎要撐爆他的識海!
這不僅僅是能量的沖擊,更是對意志力的極限考驗!一旦心神失守,便會被這無窮無盡的信息洪流同化,徹底迷失自我,成為這蒼梧之心的一部分養料!
“守住本心!觀想你所見的第一幅圖譜!”蒼老的聲音如同驚雷,在他幾乎要崩潰的識海中炸響。
李白猛地一咬舌尖,劇痛讓他瞬間清醒了一絲。他強忍著靈魂被撕裂般的痛苦,拼命集中起即將渙散的意識,在腦海中觀想那棵“扎根虛空、貫穿天地”的巨樹圖譜!
“生命……非是柔弱的生長……更是……不屈的堅韌!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他嘶吼著,將自己對生命的理解,將自己詩劍意境中那股不屈的傲骨,融入觀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