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蔚藍,包容萬象。
李白的意識徜徉在《滄海卷》意念所化的海洋中,每一寸神魂都沐浴在精純浩瀚的水元劍意里。青蓮劍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修復(fù)、滋養(yǎng),甚至壯大。那新生的“越女劍心”印記,如同海綿般貪婪吸收著養(yǎng)分,逐漸清晰、凝實。
對“水”的感悟從未如此深刻明晰。至柔至剛,變幻無常,卻又萬變不離其宗。云霞的縹緲,霜雪的凜冽,其根髓皆系于此。一種掌控感油然而生,仿佛舉手投足間,便能引動周身水元,化為無窮劍勢。
這力量增長帶來的沉醉感,幾乎讓他迷失。若非心底最深處仍繃著一根警惕的弦,他或許會徹底沉淪在這溫柔而強大的力量之海中,忘卻外界一切。
然而,那根弦,終究還是被撥動了。
起初只是一絲極細微的異樣,混雜在磅礴溫和的劍意洪流中,幾乎難以察覺。冰冷,滑膩,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與這片純凈海洋格格不入的腥氣。
是錯覺嗎?
李白的心神微微一凝。他嘗試將這絲異樣歸咎于自身傷勢未復(fù)產(chǎn)生的感知偏差,或是《滄海卷》劍意本身蘊含的、尚未被理解的某種特質(zhì)——大海本就并非永遠溫順,其深處亦有暗流與危險。
但,那絲異樣并未消失,反而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滴,開始極其緩慢地暈染、擴散。冰冷感逐漸加劇,滑膩感變得令人不適,那腥氣也越發(fā)清晰——那是腐爛的海藻、糜爛的魚腥、以及某種更深沉的、如同沉積了無數(shù)怨念的腐朽氣息。
不對!
警兆驟升!這不是《滄海卷》應(yīng)有的意境!這是一種外來的、充滿惡意的污染!
他猛地試圖收縮意念,想要從深度感悟中脫離,回歸現(xiàn)實。
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仿佛被無形之力黏住了!
那污染的意念如同無數(shù)冰冷的觸手,悄無聲息地纏繞上他的感知,將他向下拖拽!原本溫暖清澈的海水,驟然變得冰冷刺骨,沉重粘滯!眼前的蔚藍飛速褪去,被一種令人窒息的、昏黑暗沉的墨綠色取代!
“呃……”現(xiàn)實中,盤坐的李白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額頭瞬間滲出細密冷汗,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周身那層穩(wěn)定的蔚藍光暈開始劇烈波動,明滅不定。
“李公子?”一直在不遠處小心守護的阿依娜立刻察覺異常,擔憂地驚呼出聲。她看到李白臉色發(fā)白,眉頭緊鎖,似乎在承受巨大痛苦。
殿內(nèi),那片被污染的意念之海景象,正強行透過李白與石碑的連接,一絲絲滲透出來,扭曲了石碑周圍的微光!
阿依娜清澈的眸子猛地睜大,她看到李白面前的《滄海卷》石碑,那原本溫潤深邃的蔚藍光澤,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幽暗、渾濁!碑身內(nèi)部仿佛涌動的不再是純粹的能量波濤,而是無數(shù)扭曲掙扎、無聲慘嚎的黑色人影!一股陰冷、滑膩、帶著濃烈海腥腐臭和怨毒的氣息,如同深淵裂開了縫隙,驟然從碑中彌漫出來,污染了大殿原本神圣肅穆的空氣!
“那是……什么……”無邊的恐懼瞬間攫住了阿依娜,讓她四肢冰涼。那氣息讓她本能地感到極端厭惡與戰(zhàn)栗,腕上的藍石手鏈爆發(fā)出急促光芒,自主抵抗著這股邪穢。
而更讓她肝膽俱裂的是,石碑前方的空間,發(fā)出一聲令人牙酸的撕裂聲——嘶啦!
一道口子被強行撕開!一個由黏稠黑油、慘白魚骨、腐爛海藻和無數(shù)痛苦面孔構(gòu)成的、不斷蠕動扭曲的幽暗門戶,憑空出現(xiàn)!
下一瞬,一只覆蓋著灰藍色濕滑鱗片、指爪尖銳如同骨刺的手,猛地從門戶內(nèi)探出,扒住了邊緣!緊接著,一個扭曲的身影緩緩爬了出來!
它上半身似人,卻布滿鱗片,濕漉漉的黑色長發(fā)如同活物般糾纏蠕動,只露出一只沒有眼白、只有瘋狂旋轉(zhuǎn)的漆黑漩渦的眼睛!下半身是數(shù)條粗壯、布滿吸盤和骨刺、不斷滴落粘稠黑液的漆黑觸手!
——正是汪倫口中那來自深海的邪祟,“海魅”!它竟將一股力量,投影到了這秘境核心之地!
“咕嚕…桀桀……”一陣如同溺水者喉嚨里滾出的、混合著氣泡破裂聲的詭異笑聲,從它那漩渦般的獨眼下方傳出,并非通過空氣,而是直接鉆入李白和阿依娜的腦海,帶著令人頭暈?zāi)垦5木裎廴竞托M惑:
“純凈的青蓮道種…罕有的山鬼靈血…真是…令人垂涎的珍饈……”
“主人說得對…劍閣…并非無隙可乘…只要有一絲貪念…一絲渴望…就能進來……”
“把你們的精氣…神魂…統(tǒng)統(tǒng)獻出來……”
阿依娜只覺那冰冷惡意的意念如同冰錐刺入腦海,眼前幻象叢生,無數(shù)溺斃的慘白面孔向她撲來,強烈的眩暈和惡心感讓她幾乎軟倒在地。她腕上手鏈爆發(fā)出刺目藍光,形成一層薄薄護罩勉力抵抗,但小臉已瞬間蒼白如紙,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驚駭。
而深度連接石碑的李白,承受的精神沖擊更是阿依娜的十倍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