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墨一樣潑下來,沉甸甸地壓著整座山頭。
清音閣蟄伏在黑暗里,像一頭受了重傷、默默舔舐傷口的巨獸。
閣里,先前清雅的檀香早已被鐵銹和血腥氣取代,悶得人喘不過氣。
阿依娜蜷在一張寬大的太師椅里,手腕上那串藍色石頭手鏈不安分地閃爍,映得她小臉明明滅滅。她父親——那個羌族老漢,像座沉默的山一樣站在椅后,粗糲的手掌死死按著女兒不停發抖的肩頭。他不懂什么高深武功,但誰想動他女兒,就得先從他的尸體上踏過去。
吳指南貼在門邊的陰影中,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只有她手中那柄短劍,泛著幽冷的青光,劍尖似有若無地指向正在閉目調息的玄真子。她在等,等一個解釋,或者…一個出手的破綻。
玄真子盤膝坐在正中,面色灰白。懸空渡強行使出那一劍,幾乎榨干了他畢生修為。此刻他散出最后的神念,如蛛網般細細密密鋪滿整座閣樓,捕捉著風中每一絲異動。
李白靠著門框,肩頭的傷還在隱隱作痛。但他此刻在意的不是這個——腰間空蕩蕩的劍鞘不斷提醒他,那柄陪他走過千山萬水的劍,已經永遠留在了深淵之下。
他忽然低頭,無聲地笑了笑。
無劍?
無妨。
“來了?!毙孀用偷乇犻_雙眼,眸中精光一閃。
轟——!
整座閣樓劇烈一震!梁上灰塵簌簌落下。僅剩的幾盞燭火瘋狂搖曳,眼看就要熄滅。
阿依娜一聲驚呼,腕間藍石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她父親一把將她按進懷里,低吼道:“莫怕!”
吳指南身形紋絲不動,手中短劍卻發出一陣清越嗡鳴,森森寒氣逸散而出,在她身前布下一道無形的冰墻。
一股陰冷徹骨、帶著腐尸惡臭的風猛地撞破窗紙灌了進來!風中夾雜著令人頭皮發麻的窸窣爬行聲,無數畫皮鬼正循著那致命的煞氣蜂擁而來!
砰!砰!砰!
沉重的撞擊聲從門外瘋狂傳來,不只是拳頭,還有身體、重物、甚至頭顱狠狠砸在門板上的悶響。門閂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眼看就要斷裂。
“救命啊——!”
“開門!放我們進去!”
“妖怪…好多妖怪來了!”
羌族老者臉色霎時變得慘白:“是…是寨子里的人!”
玄真子須發皆張,怒喝道:“畫皮鬼驅人破陣!想用活人精血污我結界,再用山鬼之血完成最后的祭祀!”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