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娜的吟唱聲微弱卻堅定,如同絕境中破土而出的嫩芽,帶著不屈的生機。翠綠色的光華,濃郁得仿佛要滴出水來,那是她生命本源最核心的力量,毫無保留地通過她按在李白心口與斷臂處的手掌,源源不斷地渡入他瀕臨崩潰的軀體。
這股力量,并非霸道的治愈,而是如同最溫柔的春雨,帶著山鬼與自然同源的包容與滋養特性,悄然浸潤著李白那被混沌毀滅能量肆虐的經脈與臟腑。它沒有試圖去強行驅散或壓制那狂暴的毀滅之力——那無異于以卵擊石——而是巧妙地引導、安撫、中和,將那足以撕碎一切的混亂能量,緩緩梳理,如同疏導泛濫的洪水,將其一部分引導至李白那斷裂的右臂處暫時封存、隔離,另一部分則以其磅礴生機強行包裹、稀釋,減緩著對李白核心生機的侵蝕。
“呃……”李白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原本急速流逝的生命氣息,竟然真的被這股不惜代價注入的生機強行吊住,不再繼續惡化,甚至那慘白如紙的臉上,也隱約恢復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血色。但他依舊深度昏迷,意識沉淪在無邊的黑暗與劇痛之中。
然而,阿依娜為此付出的代價是巨大的。她的容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烏黑的長發從發梢開始泛起灰白,挺拔的身姿也變得佝僂虛弱,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數十年的壽元。她的氣息變得如同風中殘燭,比此刻的李白好不了多少,全靠一股意志在強行支撐。
“癡兒……”
一聲悠長的、仿佛穿越了萬古時空的嘆息,在青銅殿堂中響起。這嘆息并非來自玄袍道人,而是源自……那座透明的玄冰棺槨!
棺槨之中,那一直沉睡的冰封少女,不知何時,竟緩緩睜開了雙眼!她的眼眸,并非尋常的顏色,而是與阿依娜額間圖騰同源的、深邃如同古潭秋水的淡金色!只是那金色之中,充滿了無盡的滄桑、悲憫,以及一絲……了然。
她的目光,越過正在全力催動渾天儀、對身后變故似乎漠不關心的玄袍道人,溫柔而哀傷地落在了正燃燒自身拯救李白的阿依娜身上。
“師姐?!”玄袍道人猛地轉頭,看向棺槨,萬載不變的死寂面容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那是一種混合了狂喜、惶恐、難以置信的復雜情緒!“你……你醒了?!是了!是龍氣!是儀式之力!你終于……”
“玄玦……”冰封少女,或者說,那位萬年前為補天裂而魂飛魄散的“師姐”,她的聲音空靈而縹緲,直接響徹在每個人的心神之中,帶著撫平一切躁動的奇異力量,“停下吧……收手吧……”
“不!不可能!”被稱作玄玦的太陰閣主猛地搖頭,眼中剛剛升起的狂喜被更深的偏執取代,“萬年!我等了萬年!籌謀了萬年!眼看就要成功,我怎能停下!師姐,你再等等,很快,很快我就能逆轉時空,回到那一刻,我一定能救下你!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
“救我?”師姐的眼中流下兩行淡金色的淚珠,那淚珠落在玄冰上,并未凍結,反而化作點點金色的光塵,“玄玦,你還不明白嗎?我從未真正‘死去’,也無需你來‘拯救’。”
她的目光再次轉向阿依娜,充滿了慈愛與愧疚:“當年我身隕道消,一絲不甘的精魂未曾徹底湮滅,依附于你碎裂的本命玉玨(謫仙玨)之上,墜入凡塵。歷經輪回,這一世,便化生為了她——阿依娜。她繼承了我的部分本源,也繼承了我對這片天地、對眾生自然的眷戀與守護之心。”
“什么?!”玄玦如遭雷擊,猛地看向氣息奄奄、白發漸生的阿依娜,又看向棺槨中的師姐,臉上充滿了荒謬與混亂,“她……她是……不!這不可能!她只是擁有你一絲氣息的容器!是我用來定位、用來承載你歸來的容器!”
“容器?”師姐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與哀傷,“若她只是容器,此刻又為何會不惜燃燒本源,去救你一心想要抹除的‘變數’太白?玄玦,你被執念蒙蔽了雙眼,看不到這真實不虛的情感,看不到這生生不息的傳承。你所謂的‘拯救’,不過是試圖將一個活生生的、擁有獨立意志的‘現在’,強行扭曲回一個你記憶中的‘過去’。你救不了我,你只是在毀滅我所珍視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這番話,如同暮鼓晨鐘,狠狠敲擊在玄玦的心頭!他布局千年,視阿依娜為工具,視李白為絆腳石,視這當前時空的一切為需要被覆蓋的錯誤……卻從未想過,他心心念念想要挽回的師姐,其生命的延續與意志的傳承,早已以另一種形式,融入了這個他意圖毀滅的“現在”!
阿依娜就是師姐生命的一部分!而李白,則是守護著這一部分的人!
他想要拯救師姐,卻一直在傷害著她生命的延續!
這個認知,如同一把燒紅的匕首,狠狠刺入了玄玦被執念冰封了萬載的心臟!他身形劇震,周身那磅礴的寂滅氣息都出現了劇烈的紊亂,操控渾天儀的動作也為之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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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這時,深度昏迷的李白,似乎受到了阿依娜不惜代價渡入的本源生機與師姐那番話語的雙重刺激,腦海中那破碎的前世記憶碎片,如同被一條金線串聯,終于徹底完整、清晰起來!
他看到了!
萬年前,他與師兄玄玦、師姐璇芷,同為守護仙界裂隙的弟子。三人情深意重,相伴修行。
裂隙異動,蘊含大恐怖亦有大機緣。玄玦主張冒險深入,探尋超脫之謎;而他(前世)與璇芷則主張穩固封印,護佑下方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