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離了梁宋,并未直接一頭扎向西南莽莽群山。他深知“蒼梧淵”乃上古秘境,縹緲難尋,絕非盲目撞運所能抵達。阿依娜殘留的祝福之力如同風中殘燭,感應時斷時續,僅能提供一個大致的方向。他需要更精確的指引。
第一站,他折返了揚州。并非回歸基地,而是秘密潛入了“詩閣”設立在城中的另一處備用據點——一家名為“聽竹軒”的幽靜書鋪。此地由杜甫親信掌管,收藏著不少珍本、孤本乃至一些來路神秘的異聞雜錄。
此時已是李白離開基地的三日之后。秋雨連綿,敲打著書鋪庭院內的芭蕉,沙沙作響。密室中,燈火如豆,李白與書鋪掌柜,一位姓沈的老學究,對坐于堆滿卷宗的案前。
“沈先生,‘詩閣’近年來,可曾收錄過關于‘蒼梧’、‘沅水’、或是上古山鬼、木靈一類傳說的典籍?尤其是涉及湘西、武陵一帶的。”李白開門見山,他將阿依娜的族裔模糊定義為與山鬼、自然之靈相關的古老遺族,這既是保護,也最接近可能的真相。
沈先生扶了扶水晶眼鏡,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李盟主所問,涉及頗古。‘蒼梧’之名,最早見于《山海經》,‘南方蒼梧之丘,蒼梧之淵,在沅水之陽’。然其具體所在,后世眾說紛紜,多視為神話傳說。至于山鬼……”他起身,在身后高大的書架間摸索良久,取下一卷以獸皮包裹、邊緣已有殘破的古老卷軸。
“此乃前朝一位被貶至辰州(湘西)的官員所著《五溪蠻風圖志》殘卷,其中提及,武陵深山之中,有土著蠻部,信奉‘山魈木客’,其祭舞歌謠,似與楚辭《九歌·山鬼》之境有冥合之處。書中模糊提到,其圣地似乎在沅水上游,云霧最深、猿啼不至之處。”沈先生緩緩展開卷軸,指著一處模糊的山水繪圖和幾行小字注解。
沅水!武陵深山!
這兩個關鍵詞,與李白心中那來自阿依娜祝福之力的西南指向,瞬間重合!心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
他接過那殘破的圖志,指尖拂過那些因歲月而漫漶的墨跡,試圖從中汲取更多信息。同時,他體內那絲山鬼祝福之力,在接觸到這卷可能記載了其先祖信息的古籍時,竟微微發熱,流轉也稍顯活躍了一絲。
“果然有所關聯……”李白心中篤定了大半。但沅水流域綿長,武陵山脈廣袤,所謂“云霧最深、猿啼不至之處”,依舊是一個極其模糊的范圍。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際,密室外傳來三長兩短的叩門聲,是約定的暗號。
沈先生起身開門,一名“詩閣”的密探閃身而入,渾身帶著水汽,低聲道:“盟主,沈先生,穆薩商隊那邊有異動。他們似乎在暗中打聽……關于‘蒼梧之木’和‘生命泉水’的傳說,詢問的對象,多是往來于西域與西南的香料商人和老探險家。”
穆薩!李白眼中精光一閃。他果然沒有完全信任那個西域胡商,一直讓“詩閣”保持著監視。穆薩打聽的這些,顯然也與秘境、與生命本源之力相關!他是在為自己尋找后路,還是……另有所圖?那個灰衣老者的身影再次浮現在李白腦海。
“可知他們打聽到了什么?”李白沉聲問。
密探回道:“據我們截獲和旁敲側擊的信息匯總,有幾個關鍵點。其一,西域古老傳說中,認為世界的東方有一株支撐天地的‘蒼梧神樹’,其汁液蘊含無限生機,可解萬毒,甚至……克制一些源自‘魔界’的污穢之物。”密探說到這里,看了李白一眼,顯然也聯想到了“血狼蠱”。
“其二,有曾深入過吐蕃(西藏)和南詔(云南)的胡商提及,在橫斷山脈與云貴高原的交界地帶,靠近大唐蜀地與滇地的原始森林中,存在一些與自然極度親和、甚至能駕馭草木之力的神秘部落,其信仰的核心,便是一處被稱為‘眾水之源’、‘生命起始’的圣湖或深淵,其名發音,近似……‘蒼梧’。”
橫斷山脈!云貴高原!蜀滇交界!
這個范圍,雖然依舊廣闊,但卻將“沅水上游”與“武陵深山”的可能性,指向了一個更為具體、也更為險峻的區域——那是一片囊括了湘西、黔東、乃至部分川南、滇北的、從未被中原王朝真正有效統治的、蠻荒而神秘的土地!
西域秘聞、古老圖志、山鬼祝福……三條看似毫不相干的線索,在此刻交織碰撞,共同指向了一個清晰得多的目標!
李白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他看向密探:“穆薩商隊目前動向如何?”
“他們似乎在整合資源,招募熟悉西南山地的向導和護衛,動向不明,但大概率也會在近期前往西南。”
李白眼神微冷。穆薩的目的愈發撲朔迷離,但此刻,他無暇也無力去深究。尋找蒼梧淵,修復劍骨,獲取克制血狼蠱之法,是壓倒一切的首要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