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在這荒涼的江灘上,你一口我一口,就著凜冽的江風和奔騰的江水,喝起了酒。酒酣耳熱之際,往昔的記憶閘門打開,他們談論起年輕時在洛陽、在齊州的相遇,談論起詩歌的創作,談論起對時局的看法。
杜甫的詩,愈發沉郁頓挫,字字血淚,記錄著這時代的苦難。李白的詩,則在超脫與豪邁之外,也多了一份歷經劫波后的蒼茫與洞徹。
他們時而高聲辯論,時而撫掌大笑,時而相對唏噓。兩顆同樣偉大卻走向不同極致的詩魂,在這長江之濱,進行著最后一次的碰撞與輝映。
夕陽西下,將兩人的身影在河灘上拉得長長的。
酒囊已空。
杜甫帶著七八分醉意,拉著李白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著:“太白,你的詩好…有仙氣,能飛天上去…我的詩,只能在地上爬,沾滿了泥濘和血…但,這都是真實的,對吧?這人間,總得有人記住這些…”
李白反握住他枯瘦的手,鄭重地點了點頭:“子美,你的詩,是史,是這苦難時代最真實的鏡子。后世之人,會因你的詩,而記住這個時代。”
聽到這話,杜甫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與滿足的光芒。
李白將他扶回那簡陋的窩棚,幫他整理好那幾乎無法稱之為被褥的鋪蓋。趁著杜甫醉意沉沉、半睡半醒之際,李白將自己身上幾乎所有值錢的東西——包括剩下的銀兩、幾塊隨身攜帶的玉佩,甚至那匹馬的韁繩(暗示馬也可變賣),都悄悄塞進了杜甫那破舊的行囊深處。
做完這一切,他站在窩棚口,最后看了一眼蜷縮在草堆中、眉頭緊鎖、即使在睡夢中似乎也在憂國憂民的老友。
江月已升,清輝灑滿大江,也照在這孤獨的詩史之舟上。
李白深吸一口帶著水汽的冰涼空氣,對著那輪明月,對著沉睡的杜甫,也是對著自己,輕聲吟道:
“君不見,長江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吟罷,他毅然轉身,青衫飄動,踏著月光,走向等候在遠處的老船夫的小舟。
他不敢回頭。
怕一回頭,看到那江邊窩棚的孤影,會忍不住落下淚來。
詩仙與詩圣,這史詩般的相聚與別離,在這蒼茫的夔州夜色中,悄然落幕。
從此,杜甫繼續著他那“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的漂泊。
而李白,則帶著雙份的故友之思與對這塵世的更深感悟,走向了他宿命的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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