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
李白那微弱卻干脆利落的兩個字,像塊石頭砸進死水里,在大家心里炸開了鍋。
不斷臂?在這毒氣攻心、煞氣入侵、敵人圍困的絕境下?這不是找死嗎!
“太白!別逞強啊!”裴旻急得大喊,連劍氣都因為心亂晃悠起來。
“李大哥!命最重要啊!”阿依娜眼淚直掉,死死攥著那顆鮫珠,恨不得把自己的命續(xù)給他。
秦鳴鶴眉頭擰成了疙瘩,話到嘴邊又咽下,最后只重重嘆了口氣。他當(dāng)大夫這么多年,見過太多不甘心的病人,但像李白這么倔的,真少見。
李白沒再說話,只是用那雙原本渙散、此刻卻重新燃起火焰的金黑異瞳,死死盯住自己那條仿佛被惡鬼纏住的右臂。劇痛像潮水,一波波沖擊著他的神志防線,可他腦子里卻異常清晰地冒出離京前,畫圣吳道子送他那幅《霓裳羽衣圖》時,意味深長的話:“太白弟,這一路兇險,要是遇到鏡花水月、人力難及的困境,不妨看看這圖,用詩心去映照,或許能得一絲靈感。”
圖?他現(xiàn)在哪還有圖?但他有詩!有這副浸透了毒、龍氣、劍意的破爛身子!有這絕境里不肯低頭的魂!
鏡花水月?人力難及?眼前這劍池絕地,倭寇妖法,不就是最大的“人力難及”嗎?
詩心映照…怎么映?
一個瘋狂又大膽的念頭,像黑暗中劃過的閃電,猛地照亮了他近乎絕望的心!
他猛地抬起還能動的左手,嘶啞著嗓子對杜甫喊:“子美…筆…墨…”
杜甫一愣,馬上明白了,趕緊從包袱里翻出筆墨——就是李白平時用的那套,還好一路顛簸沒弄壞。他飛快磨墨,手緊張得直哆嗦。
“不…不用墨…”李白搖著頭,眼睛死死盯著自己右臂上不停往外冒、顏色發(fā)黑的毒血,“用…用這個!”
拿毒血當(dāng)墨?!
所有人都傻眼了!
“快!”李白低吼著,劇痛讓他快撐不住了。
杜甫一咬牙,抄起一支料子最好的青玉狼毫筆(八成是吳道子送的),手抖著,伸向李白右臂傷口那混著青黑、赤金、還冒著邪氣的毒血。
筆尖剛沾上毒血,那上好的狼毫就“滋滋”作響,眼看著就要燒壞了!這血,也太霸道了!
李白強撐著坐起身,背靠船舷,伸直左臂,用手指當(dāng)鎮(zhèn)紙按在半空,對杜甫喊:“寫…《塞下曲》!”
《塞下曲》?那首滿是邊塞殺氣、將士豪情的詩?在這兒?用這血?
來不及細(xì)想,杜甫深吸一口氣,集中全部精神,蘸飽毒血,按李白的意思,懸著手腕,揮筆就寫!
可第一個字還沒落下去,又出意外了!
水底下,那倭將僵尸好像因為血祭被打斷,徹底瘋了,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整個劍池的水猛地翻滾起來!更多倭化的僵尸像下餃子似的從池底冒出來,發(fā)瘋一樣撲向小船!祭壇的紅光也再次大亮,一道粗大的血光沖天而起,直射劍池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