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東南初戰告捷的消息,如同在沉悶的死水中投入一顆石子,激起的漣漪迅速在俠客盟內部以及周邊尚在抵抗的區域擴散開來。雖是小勝,但其象征意義巨大——叛軍并非不可戰勝!那令人聞風喪膽的“血狼蠱”,也有克制之法!
然而,作為這支深入敵后、刀尖跳舞的孤軍統帥,李白卻沒有任何輕松之感。初戰的順利,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出其不意。叛軍主力正全力撲向洛陽,對他們這支“小蟲子”尚未引起足夠重視。但這份“輕視”不會持續太久。
休整不過兩個時辰,補充了飲水和干糧,處理了傷員(輕傷者隨隊,重傷者則由兩名騎士護送,尋找隱秘村落安置),五百青騎再次開拔。這一次,他們的目標更加明確,也更為兇險——叛軍南下的生命線,永濟渠與黃河交匯區域的水陸糧道。
根據“詩閣”冒險傳來的最新情報和沿途抓到的叛軍舌頭提供的信息,安祿山為了保障十五萬大軍(加上裹挾的民夫,實際人數更眾)的消耗,在攻占邢州、相州等地后,已迅速接管并修復了永濟渠部分河段,正通過漕船和大量征調的民夫車輛,將河北囤積的糧草軍械,源源不斷地運往前線。而負責護衛這些輜重隊的,除了部分正規軍,更多的是投降的州郡兵和……小股“血狼蠱”部隊,用以鎮壓可能出現的民夫騷亂和應對小規模襲擊。
“咱們就像一群狼,專挑他們運糧的隊伍下手!”在一處可以遠遠望見永濟渠河面的高坡密林中,李白對圍繞在身邊幾名隊正低聲布置戰術,“記住三點:快、狠、準!發現目標,弩箭先行,重點狙殺護衛中的‘血狼蠱’和軍官!騎兵突擊,以焚燒糧草、破壞車輛船只為首要目標!得手后絕不戀戰,立刻遠遁,利用我們對地形的熟悉和他們周旋!”
“明白!”幾名隊正眼中閃爍著狼一般的兇光。
接下來的數日,永濟渠沿岸以及幾條平行的陸路官道上,開始頻頻“走水”。
有時是在黎明前的至暗時刻,一支由數十輛大車組成的輜重隊正在宿營,巡夜的哨兵剛剛打了個哈欠,便被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冷箭釘穿了喉嚨!緊接著,火箭如同流星般落入營中,精準地引燃了堆放在一起的糧車!營地瞬間大亂,護衛的軍官剛沖出帳篷,就被呼嘯而過的騎兵用馬刀砍翻!等附近的叛軍援兵趕到時,只看到滿地狼藉、燃燒的車輛和驚惶四散的民夫,襲擊者早已消失在晨霧之中。
有時是在正午,幾艘吃水很深的漕船正沿著永濟渠緩慢航行。突然,兩岸蘆葦叢中射出密集的火箭和特制的、帶著倒鉤的繩索!火箭點燃船帆和木質船艙,倒鉤繩索則死死纏住船舷!還不等船上的護衛反應過來,數十名身手矯健的“劍堂”好手便已借助繩索蕩上甲板,刀光閃爍間,護衛紛紛倒地,尤其是那些眼眸泛紅、試圖頑抗的“血狼蠱”兵,更是被重點照顧,往往數人圍攻一人,以蘊含凈靈之意的兵刃將其格殺!隨后,船只被鑿沉或任由其燃燒,襲擊者則迅速跳水,泅渡至對岸,與接應的騎兵匯合,揚長而去。
還有時,他們甚至會偽裝成潰散的官軍或逃難的百姓,接近一些守衛相對松懈的臨時糧草囤積點,然后暴起發難,殺人放火,攪個天翻地覆后再呼嘯而去。
“鬼!他們是一群鬼!”一個僥幸從襲擊中逃生的叛軍糧官,精神幾乎崩潰,對著前來調查的上司哭喊,“來無影去無蹤!專燒糧食!那些‘圣狼兵’在他們面前,好像……好像也沒那么管用了!”
類似的報告不斷匯集到叛軍先鋒大將阿史那承慶的案頭。這位出身突厥阿史那部、以勇悍著稱的悍將,起初并未將后方這點“小騷亂”放在眼里,只當是些不開眼的毛賊或者潰兵所為。但隨著被襲擊的次數越來越多,損失的糧草輜重數量開始讓他感到肉痛,尤其是那些被“凈化”掉的“血狼蠱”兵,更是讓他心頭滴血——這東西煉制不易,每一個都是寶貴的戰力!
“廢物!一群廢物!”阿史那承慶一腳踹翻了報信的信使,怒不可遏,“幾百個南蠻子,就把你們的糧道攪得天翻地覆?你們手里的刀是燒火棍嗎?!”
“將……將軍息怒!”副將連忙勸道,“不是兄弟們不盡力,是那伙人實在太狡猾!他們從不正面交戰,一擊即走,熟悉地形,而且……而且好像真的有克制‘圣狼軍’的手段!兄弟們……兄弟們有點……有點怕了……”
“怕?”阿史那承慶眼中兇光一閃,猛地抽出腰間的彎刀,狠狠劈在面前的桌案上,“傳我將令!調‘狼牙’千人隊回來!再令各部,加強對糧道巡邏,尤其是夜間和水路!但凡發現可疑蹤跡,寧殺錯,不放過!老子倒要看看,是他們的腿快,還是老子的刀快!”
所謂的“狼牙”千人隊,是阿史那承慶麾下真正的精銳,由最兇悍的突厥騎士和部分實力更強的“血狼蠱”兵混編而成,戰力遠超普通的游騎和輜重護衛。將他們調回護衛糧道,足見阿史那承慶已被徹底激怒,決心不惜代價也要拔掉這根肉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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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很快通過“詩閣”的渠道,傳到了李白耳中。
“阿史那承慶把‘狼牙’調回來了?”臨時棲身的山洞內,李白看著最新情報,眉頭微蹙。他看向幾名身上帶傷、卻依舊戰意昂揚的隊正,“兄弟們,叛軍被我們打疼了,要動真格的了?!茄馈菈K硬骨頭,不好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