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初時細(xì)微,如同無數(shù)細(xì)沙滑落,但在死寂的地下空腔中,卻顯得格外刺耳,一點點啃噬著眾人的神經(jīng)。它并非來自一個方向,而是從碼頭四周的黑暗角落、從那條深邃的甬道入口深處,同時響起,仿佛整個廢棄的港口正在蘇醒。
“有…有東西過來了!”小乙牙齒打顫,驚恐地縮到海爺身后。
海爺和吳指南立刻拔出武器,一左一右護住眾人,臉色凝重?zé)o比。杜甫也強忍著恐懼,撿起地上一根沉重的木棍。阿依娜緊緊靠著李白,她能感覺到母蠱在衣內(nèi)劇烈地顫抖,那不是預(yù)警,而是近乎絕望的恐懼。
李白將那塊記錄著瘋狂信息的黑色石板迅速塞入懷中,長劍出鞘,星輝內(nèi)力在體內(nèi)艱難運轉(zhuǎn),警惕地掃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他懷中的兩塊玉璧微微發(fā)燙,似乎對逼近的東西產(chǎn)生了強烈的排斥反應(yīng)。
窸窣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密集。
終于,在碼頭邊緣微弱的晶簇光芒照耀下,第一只“東西”從黑暗的水中爬了上來。
那根本不能被稱之為生物!
它大致有著人形的輪廓,但完全是由各種扭曲、變異的骨骼、破碎的甲殼、糾纏的海草以及一種暗紫色的、如同凝固瀝青般的詭異物質(zhì)強行拼接而成!它的“頭顱”是一個扭曲的、布滿孔洞的骷髏頭,眼窩中跳躍著兩簇幽綠的、充滿惡意的火焰。它的“手臂”是一根巨大的、布滿倒刺的魚類脊骨,末端尖銳如矛。它移動的方式極其怪異,像是被無形的線拉扯著,關(guān)節(jié)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緊接著,第二只,第三只……越來越多的怪物從水中爬出,從坍塌的石屋陰影中鉆出,從那條深邃的甬道里涌出!它們形態(tài)各異,有的像巨大的、骨骼外露的深海魚,有的像是多個溺水者尸體縫合在一起的結(jié)合體,有的則完全是一團蠕動的、散發(fā)著惡臭的紫色物質(zhì),表面不斷浮現(xiàn)出痛苦的人臉輪廓!
它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身上都散發(fā)著那股令人作嘔的、與洞壁紫色裂痕同源的侵蝕性能量,以及那雙幽綠火焰燃燒的、只有純粹毀滅欲望的眼睛!
“是…是那些黑霧侵蝕留下的怪物!”李白瞬間明白了。這些怪物,很可能就是當(dāng)年遭遇災(zāi)難的古越先民,或者后來誤入此地的倭人、其他探險者,被那可怕的“噬魂黑霧”侵蝕污染后,變成了這種不死不活的恐怖存在!
“保護好后背!別讓它們圍?。 焙?shù)降资墙?jīng)歷過風(fēng)浪的,強壓下恐懼,大吼一聲,揮舞著魚叉率先迎向一只沖來的骨魚怪物!
吳指南深吸一口氣,強運寒冰內(nèi)力,雙掌拍出,寒氣彌漫,瞬間將沖在最前面的幾只怪物動作凍得遲緩了一些,體表凝結(jié)出冰霜。
但效果有限!這些怪物似乎對物理攻擊和元素攻擊都有很強的抗性!冰霜僅僅延緩了它們片刻,它們便掙碎冰層,繼續(xù)撲來!海爺?shù)聂~叉刺中一只人形怪物的胸膛,卻像是刺入了堅韌的橡膠,難以深入,反而差點被對方揮舞的骨臂掃中!
“普通攻擊效果不好!”吳指南急聲道。
就在這時,一只由紫色物質(zhì)構(gòu)成的、如同巨大變形蟲般的怪物,猛地?fù)湎虬⒁滥?!它所過之處,連地上的石頭都被腐蝕得滋滋作響!
“小心!”李白一把將阿依娜拉到身后,星輝劍意灌注長劍,一劍斬出!
嗤!
劍鋒掠過那紫色物質(zhì),竟然發(fā)出了灼燒般的聲響!那怪物發(fā)出一聲無聲的尖嘯,被劍鋒劃過的地方冒起陣陣黑煙,星輝劍氣似乎對這種侵蝕性能量有著明顯的克制作用!但它并未被消滅,只是痛苦地翻滾著,被斬開的部分又緩緩蠕動試圖融合!
“我的劍意能傷它們!但消耗很大!”李白急促道,同時反手一劍,將另一只從側(cè)面撲來的骷髏怪物劈得倒退幾步,劍身上的星輝與怪物身上的紫黑能量激烈碰撞,發(fā)出噼啪的爆響。
戰(zhàn)斗瞬間爆發(fā)!怪物從四面八方涌來,數(shù)量越來越多!眾人被迫圍成一個小圈,艱難抵抗。
杜甫揮舞木棍,砸碎了一個動作稍顯遲緩的小型怪物,喘著粗氣道:“必須想辦法!它們數(shù)量太多了!我們耗不起!”
海爺和吳指南已經(jīng)負(fù)傷,海爺手臂被骨刺劃開一道口子,流出的血竟然微微發(fā)黑!吳指南內(nèi)力消耗劇烈,臉色更加蒼白。
阿依娜看著苦苦支撐的眾人,看著李白不斷揮劍、臉色越來越白,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忽然咬破指尖,將滲出的鮮血抹在蠱笛之上,然后吹響了一段古老而蒼涼的旋律。
這不是攻擊性的蠱術(shù),而是山鬼一族最高等的、蘊含生命力量的——祈靈安魂曲!
空靈、悲憫、帶著大地生機的笛聲在這充滿死亡與絕望的地下空腔中回蕩開來,與周圍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
笛聲所及之處,那些瘋狂進攻的怪物動作猛地一滯!它們眼中幽綠的火焰劇烈地跳動起來,仿佛感受到了某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早已被遺忘的悸動!一些由尸體構(gòu)成的怪物甚至發(fā)出了無意識的、充滿痛苦的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