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背上,安靜了一小會兒。
鑒真和尚累昏過去,佛骨舍利炸開的灰好像還在飄,帶著悲壯又空虛的感覺。那直沖腦門的邪咒雖然被佛印打斷了,但祭壇本身冒出來的陰冷、怨毒,還有那種抽人生命的怪吸力,像爛泥塘一樣散在空氣里,讓每個踏上這兒的人都心慌氣短。
腳底下踩的不是地,是巨龜海姑像山巖一樣粗糙、又有點溫熱的背甲,縫里淌著粘乎乎、暗紅色、像血一樣的怪東西。前頭,破破爛爛的祭壇建筑在微弱光下拉出嚇人的影子,那女人的哭聲和鐵鏈聲好像就從最黑的影子里傳來,斷斷續(xù)續(xù),聽得人心里發(fā)毛。
“快!救人!守好!”裴旻最先回過神,厲聲喊。他身上的劍氣自己轉(zhuǎn)起來,警惕地看著周圍這死一般的靜。
吳指南和鐘馗娘子馬上撲到鑒真身邊,一個用內(nèi)力護住他心口,一個飛快檢查傷勢、扎上金針。杜甫指揮著還能動的水手,把重傷員和昏迷的李白、阿依娜挪到龜背上穩(wěn)當點的坑洼里,再用船上拆下來的床弩、盾牌這些東西,靠著龜背天然的溝溝坎坎,匆匆搭起一道簡易防線。
海爺獨臂握著刀,站在防線最前頭,一只眼死死盯著祭壇方向,壓著嗓子對旁邊的杜甫說:“杜先生,這地方太邪乎了…像在活物的肚子里…那哭聲…”
杜甫臉色難看,調(diào)動文氣抵抗著無處不在的邪氣,他也覺得像被大怪獸吞了?!昂斦f得對。這鬼地方不能久待,得趕緊找到邪陣中心,救人(指那哭的女人),砸了祭壇!”
就在這時,頭頂?shù)暮K?,突然傳來悶雷一樣的?zhàn)鼓聲!還有一種特別宏大、正氣、帶著殺氣的號角聲!
嗚——嗡——!
這聲音穿過層層海水,雖然模糊,卻一下子打破了龜背上憋死人的安靜!是唐軍的戰(zhàn)鼓和號角!
大家吃驚地抬頭,看見頭頂那片擠滿怨靈和黑水的海里,猛地亮起無數(shù)火光!不是鬼火,是整整齊齊、燒得正旺的火箭!它們像倒著飛的流星雨,撕開黑暗,密密麻麻射向一大片黑影聚集的地方!
緊接著,巨大的、讓人牙酸的木頭斷裂和擠壓聲轟隆隆傳來!一艘比青蓮號大得多、船頭包著厚鐵甲、桅桿高得像要捅破天的巨型樓船戰(zhàn)艦,像從深淵里沖出來的洪荒巨獸,猛地撞開黑沉沉的海水,一下子就把一艘想逃跑的、船身畫滿怪符的倭國安宅船攔腰撞碎了!
木片亂飛,火光四濺!倭船上那些穿盔戴甲、面目兇狠的武士和水手,像下餃子一樣慘叫著掉進冰冷的海水,轉(zhuǎn)眼就被涌上來的怨靈撕碎吞掉!
那巨型樓船的船頭,一面血紅的大唐“唐”字旗在亂流里呼啦啦狂飄!大旗下,一員老將胡子頭發(fā)都炸開了,穿著明光鎧,像釘在船頭一樣紋絲不動,正是大唐水師都督——劉仁軌(歷史上真有其人,唐初名將,曾在白江口大敗倭軍)!
“是劉都督!是咱們的樓船艦隊!”一個唐軍水手激動得嗓子都喊劈了,差點哭出來。
“鎮(zhèn)海號!是都督的旗艦鎮(zhèn)海號!”更多活下來的唐軍認出了那艘大船,絕境里看到援軍的狂喜一下子沖淡了些恐懼。
劉仁軌目光如電,掃過下面龜背上勉強站住的李白他們,微微點了下頭,接著聲音像炸雷一樣通過特制的大喇叭在水下轟響:“各部聽令!結(jié)‘鋒矢陣’(像箭頭一樣往前沖),鐵索連舟(用鐵鏈把船拴一起),絞殺倭奴妖船!床弩準備破邪箭,給老夫把那些臟東西,釘死在海里!”
命令一下,龐大的唐軍艦隊展現(xiàn)出驚人的配合。剩下的四艘樓船、十幾艘戰(zhàn)船飛快靠攏,以鎮(zhèn)海號為箭頭,彼此用粗鐵鏈鉤住,眨眼間就變成一座移動的、巨大的海上堡壘!鐵鏈拴船雖然沒那么靈活了,但在眼下這種敵人主要是怨靈亂沖的戰(zhàn)場上,反倒成了最穩(wěn)的防線!
無數(shù)帶著特制破邪符文的弩箭,像狂風暴雨一樣從唐軍戰(zhàn)艦上射出去,準準地打向那些想沖船陣的怨靈和零星倭船。箭過之處,怨靈尖叫消散,倭船火光沖天!
“放!”劉仁軌再次怒吼。
鎮(zhèn)海號船頭,三架得十個壯漢才能操作的巨型床弩,箭頭閃著符文光,早就準備好了!隨著讓人頭皮發(fā)麻的機括聲,三支長矛似的巨箭,拖著白亮的尾巴,排成三角射向混亂戰(zhàn)團里最扎眼的一個目標——一個飄在半空、渾身裹著黑氣、不停尖叫指揮怨靈沖擊的妖怪!那家伙穿著倭國神官衣服,臉都變形了,正是徐福手下管著召喚百鬼夜行潮的海怪頭子之一!
那海怪頭子覺出危險,尖叫一聲,身邊黑氣翻滾,變成一面巨大的鬼臉盾牌想擋。
可劉仁軌手下床弩射的,不是普通箭!箭桿上刻滿了破邪符文,箭頭更是用隕鐵混著朱砂、雄黃這些至陽之物打造,專破陰邪!
噗!噗!噗!
三聲悶響幾乎同時響起!第一箭就撕碎了鬼臉盾牌,第二箭直接穿透了海怪頭子的胸口,巨大的力量帶著它往后飛!第三箭最要命,像審判的長矛,準準地把它死死釘在下面一副巨大無比、漂著的白森森龍骨——就是之前被李白詩劍斬出來的東海龍王敖廣的骨頭架子——的肋骨上!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精彩內(nèi)容!
“嗷——!”海怪頭子發(fā)出絕望不甘的慘叫,身體被至陽破邪箭釘在帶著龍威(雖然淡了)的龍骨上,像放在烙鐵上烤,黑煙滾滾冒出,掙扎幾下就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