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深淵大裂縫上頭,龍王的骨頭架子還在發(fā)出悲鳴。
李白拼了老命使出的那招“詩劍引潮”,差點把他自己掏空了。他本來就被蝕骨毒折磨得快不行了,這招根本不是普通功夫,是用他“謫仙”的老底子當(dāng)引子,把《公無渡河》那流傳千年的悲憤勁兒,和他自己“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那股子狠勁,全都灌進(jìn)了東海的水里,硬生生引來了天地之力!代價就是,毒氣徹底鉆進(jìn)了他的骨頭和靈魂深處。
他倒在阿依娜懷里,臉從青黑變成了死灰,氣兒都快沒了,只有腦門兒上一點微弱的青蓮影子忽閃忽閃,那是他快要散掉的“詩魂”在硬撐。那把詩氣和海水凝成的驚天巨劍早就崩了,但它砍出來的深淵還在,森白的龍王骨頭被無數(shù)符文鎖鏈捆著,訴說著千年的殘酷。
“后來人…快逃…”敖廣的元神意念越來越急,“徐福的‘萬魂歸墟陣’已經(jīng)發(fā)動了…剛才的百鬼夜行潮…只是開頭…它們…又來了…”
就像應(yīng)和龍王的話,遠(yuǎn)處被暫時打退的黑色怨氣潮水又涌起來了,更黑,更死氣沉沉,里面好像擠滿了無數(shù)扭曲的影子,在無聲地嚎叫。那不止是尸體,還有無數(shù)被邪陣吞掉、永遠(yuǎn)沒法超生的海族和人類的怨靈!
“逃?往哪兒逃?!”海爺那只獨眼通紅,掌舵的手青筋暴起,“前后左右全是死路!羅盤全瞎了,星星月亮都沒光了!”
“去源頭!”鐘馗娘子機關(guān)手臂上的羅盤指針瘋轉(zhuǎn),猛地指向那巨大龍骨的下方,深淵更深處,“敖廣說了祭壇在‘巨龜海姑’背上!海姑是上古神獸,背著蓬萊仙山(其實就是邪陣核心)到處跑,肯定在下頭!這龍骨鎖鏈…就是陣眼的一個錨點!”
“可怎么下去?!”杜甫扶著欄桿,臉發(fā)白,剛才的精神沖擊讓他文氣不穩(wěn),但眼神還是那么堅定,“這深淵吸力嚇?biāo)廊耍K锕啵胀ù氯チⅠR就得碎!”
裴旻沒說話,默默走到李白身邊,并起手指當(dāng)劍,飛快地點了李白身上幾個要害地方。一股精純凜冽的劍氣灌進(jìn)去,不是療傷,是用自己的劍元硬吊住李白最后一口氣。“他的詩劍之意,引動了東海水元,現(xiàn)在他和這片海聯(lián)系最深。”裴旻沉聲道,“只有他,也許能感覺到那‘海姑’在哪兒,給咱們指路!”
可李白都昏死過去了,怎么感應(yīng)?又怎么指路?
阿依娜看著李白那像燒焦枯枝一樣的右臂,又看了看巨大龍骨眼眶里跳躍著的、因為滴了她的山鬼之血而稍微亮了一點的金色魂火,一個念頭猛地閃過。
“龍王前輩!”阿依娜用意念急切回應(yīng),“您說我的血能凈化龍怨…那能不能…暫時搭個橋?用我的血當(dāng)引子,用李大哥殘留的詩劍之意當(dāng)火,照亮去海姑那兒的路?”
敖廣的龍吟帶著一絲驚訝和贊許:“大地之靈…你的血…純凈…也許能試試…但痛苦…會像燒魂煉魄…你和他的意識…都得受著…”
“沒事!”阿依娜想都沒想,又咬破手指,這次,她把涌出來的血直接按在李白那條漆黑枯萎的右臂傷口上!同時,另一只手輕輕按在李白眉心。
“以山鬼之名,承大地之息;以我血為媒,通詩劍之靈!”阿依娜低聲念著,全身泛起一層淡淡的、充滿生機的綠光,和李太白眉心那微弱的青蓮光影相互呼應(yīng)。
“呃——!”昏迷中的李白猛地一抽,額角青筋暴起,好像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阿依娜也悶哼一聲,臉?biāo)⒌匕琢耍囊庾R好像通過血的連接,被硬生生拽進(jìn)了李白那支離破碎、被劇毒和劍氣塞滿的識海里!
在那兒,她看不見具體東西,只感覺到無邊無際的痛苦、亂竄的劍氣,還有碎掉的詩句——“長風(fēng)破浪會有時”、“欲上青天攬明月”、“抽刀斷水水更流”……還有最后響徹天海的那首悲歌——“公無渡河”!
外面,驚人的變化發(fā)生了!李白那條本來死寂的右臂,被阿依娜的山鬼之血浸潤著,那些漆黑堅硬的鱗片縫里,竟然又亮起了極其微弱的青黑色光。但這次,光不再狂暴,反而帶著一種奇特的、有指引性的韻律,像黑夜里的燈塔。
同時,阿依娜按在李白眉心的手,引導(dǎo)著那微弱的青蓮光影,慢慢下沉,最后和右臂上的光連在了一塊兒!
嗡——!
一道細(xì)細(xì)的、卻無比清晰的青黑色光柱,猛地從李白的右手指尖射出來,不是打向任何敵人,而是直直地射向下方的深海大裂縫,穿透層層幽暗的海水,指向那連光都逃不出來的深淵最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