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箜篌之音初時縹緲,似隔著千山萬水,若有若無地滲入霧氣,鉆進人的耳膜。其聲空靈寂寥,曲調(diào)卻古奧詭譎,每一個音符都像是冰棱凝結(jié)又碎裂,帶著一種不似人間的幽冷與邪異,竟能無視物理阻礙,直接撩撥人的心弦。
吳指南的警示剛落,琴音陡然尖銳!
如同平靜的湖面被投入巨石,音波化作實質(zhì)的漣漪,悍然撞入廢祠!
“唔!”阿依娜首當(dāng)其沖,只覺腦中仿佛被無數(shù)根冰冷的針狠狠刺入,劇痛伴隨著強烈的眩暈惡心感襲來,眼前景象瞬間扭曲旋轉(zhuǎn),山鬼之力自發(fā)護體,翠綠光華劇烈搖曳,卻難以完全隔絕這直擊神魂的攻擊,她踉蹌一步,幾乎軟倒在地。
李白本就重傷中毒,神魂不穩(wěn),被這魔音灌耳,頓時氣血翻騰,喉頭一甜,險些又噴出血來。“皎雪冰心”自主運轉(zhuǎn),化作一層薄薄的冰霜覆于識海之外,艱難抵御著音波的侵蝕,卻也無法完全抵消,只覺得心煩意亂,毒素似乎都躁動了幾分。
就連內(nèi)力最為深厚的吳指南,此刻也是面色微白。她清冷的眼眸中寒光湛湛,雙手迅速結(jié)出一個復(fù)雜的道印,一層凝練的冰藍(lán)色光暈自體表浮現(xiàn),如同蛋殼般將她護在其中,音波撞在光暈上,激起圈圈漣漪,發(fā)出細(xì)微的“滋滋”聲,顯然抵擋得也并不輕松。
“守神靜心!此乃‘九幽引魄曲’,專傷神魂!”吳指南的聲音透過魔音,清晰地傳入李白和阿依娜耳中,帶著一種鎮(zhèn)定人心的力量,“施術(shù)者修為不淺,且功法詭異,能借霧水傳播音惑,范圍極廣!”
她話音未落,那箜篌聲再變!不再是雜亂無章的攻擊,音符陡然變得急促而富有某種邪惡的韻律,如同無形的觸手,精準(zhǔn)地繞開吳指南的防御,重點襲向狀態(tài)最差的李白和守護著母蠱與薛濤的阿依娜!
更可怕的是,隨著音律的深入,廢祠內(nèi)的光線開始扭曲黯淡,空氣中浮現(xiàn)出種種幻象:扭曲的鬼影、凄厲的哭嚎、無盡的血海……甚至讓人產(chǎn)生幻覺,仿佛看到已故的鄭虔渾身是血地走來,看到柳四娘在火海中哀嚎!
神魂攻擊疊加幻術(shù)惑心!
“李大哥!小心!”阿依娜強忍頭痛,看到李白眼神出現(xiàn)一瞬間的渙散,似乎要被幻象吞噬,急得大叫,拼命催動山鬼之力想要幫他,卻自身難保。
就在李白心神即將失守的剎那——
“清靜無為,邪魔不侵!”
吳指南一聲清叱,如同冰雪澆頂!她竟暫時放棄了部分自身防御,道印一變,指尖逼出三滴晶瑩剔透、蘊含著精純寒冰道韻的本命精血!精血離體,她臉色瞬間又蒼白了幾分,顯然代價巨大。
三滴精血懸浮于空,隨著她纖指疾點,瞬間化作三道流光,分別射向李白、阿依娜和自己眉心!
精血融入的瞬間,李白只覺得一股極致冰寒、卻又中正平和的清流猛地注入識海,所有幻象、雜音如同被冰封般驟然消退!“皎雪冰心”得到這股力量的加持,光芒大盛,徹底穩(wěn)固下來。阿依娜也感覺頭腦一清,山鬼之力運轉(zhuǎn)恢復(fù)順暢。
“吳道友!”李白又驚又急,深知逼出本命精血對修道之人損傷極大。
“無妨,先破此術(shù)!”吳指南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她目光如電,鎖定琴音傳來的方向,“音律之道,亦有節(jié)點破綻!李道友,你耳力超絕,助我定位其‘律心’!阿依娜姑娘,護好他們!”
無需多言,生死關(guān)頭,默契自成。
李白立刻閉目,摒棄所有雜念,將“玄聽”之能催谷到極致,甚至不惜微微引動《滄海卷》之力,感知著空氣中每一絲音波的細(xì)微流動與能量匯聚點。那詭異的箜篌聲在他耳中被無限放大、分解、解析……
“巽位,偏東…七丈…不,八丈外…蘆葦深處…音波自此匯聚又散開…似有一物為核心…”李白艱難地捕捉著那飄忽不定的音律核心,聲音因?qū)W⒍⑽l(fā)顫。
“夠了!”吳指南眼中精光爆射!她雙手虛空一抓,祠內(nèi)彌漫的寒氣與空中未散的水汽瘋狂向她掌心匯聚,頃刻間凝聚成三枚晶瑩剔透、薄如蟬翼、邊緣鋒銳無比的冰魄玄音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