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空氣好像都凍住了。
韓滉的聲音近在眼前,像炸雷一樣在大家耳邊響。孫老醫(yī)師臉色變來變?nèi)ィ詈髮χ畎姿麄冏隽藗€特別堅決的“別出聲、別亂動”的手勢。他深吸口氣,理了理衣服,臉上馬上換成一副有點慌但又強裝鎮(zhèn)定的表情,推開密室門走出去,還反手輕輕帶上了門栓。
“哎呀,是韓大人您來了,老頭子我沒能迎接,真是罪過罪過。”孫老醫(yī)師的聲音隔著門板傳進來,帶著剛剛好的驚訝和恭敬,“不知道韓大人這么晚到我這小地方,說是要品鑒古丹……”
門外,韓滉的聲音還是穩(wěn)穩(wěn)的,但帶著一股當官的威嚴:“孫老先生不用客氣。我偶然得到一顆前朝的丹藥,顏色怪得很,藥性也摸不準,想著老先生您是揚州杏林第一人,特地來請教。怎么,老先生剛才不在館里?”他的話聽著平常,最后那句卻藏著話。
“慚愧慚愧,”孫老醫(yī)師應付得很自然,“老頭子我剛才在后院藥房收拾藥材呢,年紀大了,耳朵背,沒聽見前面的動靜,怠慢了大人,您多包涵。大人,請前面喝茶,讓我看看這寶貝丹藥。”
腳步聲和客套話慢慢往前堂去了。密室里,大家緊繃的神經(jīng)松了點兒,但心還懸著。韓滉親自來,絕不可能就為了看顆丹藥!他到底想干嘛?
前堂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又響了一會兒,具體說啥聽不清。忽然,一陣很輕、幾乎聽不見的敲門聲在密室門上響起——三長兩短,像是暗號。
孫老醫(yī)師的聲音立刻傳來,稍微提高了點,像平常吩咐藥童:“阿泉,去把我那套‘雨后天青’的茶具拿來,給韓大人沏茶。再去后院,把我曬的那幾味安神靜氣的藥材收一收,今晚風大,別受潮了。”
話剛說完,密室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孫老醫(yī)師飛快地閃身進來,臉色難看極了,壓低聲音急急地說:“韓大人這趟根本不是為丹藥來的!他說話拐彎抹角,老問最近有沒有身份特別、傷勢奇怪的人來看病!雖然沒明說,但我感覺,他像是在找你們,而且……好像不完全是惡意,倒像是在確認什么事!”
他停了一下,說得更快:“他剛才暗示,今晚子時,瘦西湖東岸‘煙波亭’那邊,可能會有‘流螢劍舞’的景象,說這景兒‘能驅(qū)散妖邪,讓人心明眼亮’。這話肯定有深意!各位,這兒不安全了,官兵雖然暫時退了,但韓滉既然起了疑心,肯定還有后手。我這百草堂,恐怕護不住你們了!”
流螢劍舞?煙波亭?
李白馬上想起故事大綱里的關鍵人物——裴旻和公孫大娘!難道韓滉是悄悄指引他們?nèi)ヒ娺@兩個人?
就在這時,前堂傳來韓滉清朗的聲音:“既然孫老先生還要收拾藥材,我就不多打擾了。丹藥的事,改天再說。告辭。”
腳步聲響起,他竟然就這么干脆地走了!
孫老醫(yī)師長出一口氣,但馬上又催:“快!他人是走了,但眼線肯定在附近。你們必須立刻走!從后門河渠走,我讓阿泉準備小船!”
情況緊急,來不及多想。韓滉的舉動全是謎,但關于“劍舞”的暗示,像是眼前這片迷霧里唯一能抓住的東西。
大家忍著傷痛,在孫老醫(yī)師和阿泉的掩護下,再次從后門悄悄溜進黑暗的河渠,爬上一艘窄小的烏篷船。
小船無聲地滑進揚州夜晚的水巷。涼風吹在臉上,帶著水汽和一股隱隱的危險氣息。城里還是戒備森嚴,時不時有巡邏官船的燈火閃過,他們只能小心躲著。
靠著孫老醫(yī)師模糊的指引和星圖微弱的感應,他們繞來繞去,終于靠近了瘦西湖東岸。跟城里的緊張不同,湖邊靜得出奇,靜得有點嚇人。
快到子時了。一彎殘月掛在柳樹梢頭,清冷的光灑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煙波亭孤零零地立在一片臨水的石頭平臺上,四周空蕩蕩的。
“該不會是……陷阱吧?”小乙緊張地東張西望。
話剛出口,變故突生!
遠處的湖面上,毫無預兆地亮起兩點寒光!不,那不是星星,是劍光!
緊接著,兩道身影像驚飛的鴻雁一樣,從湖邊垂柳深處飛掠而出,踩著水面一點聲音都沒有,姿態(tài)美妙得像游龍,直奔湖心!
月光下,看得清楚。那是一男一女。
男的個子挺拔,穿著深色緊身衣,臉很冷峻,劍眉星目,手里一把長劍揮舞著,劍氣逼人,大開大合,帶著一股戰(zhàn)場上的殺氣!正是金吾衛(wèi)中郎將——裴旻!
女的身姿優(yōu)美,穿著月白色的舞衣,長發(fā)飄飛,臉上蒙著輕紗,只露出一雙清冷如水的眼睛。她手里兩把劍像秋水,舞動時感覺不到殺氣,只有極致的美感和靈動,仿佛跟周圍的天地呼吸都合上了拍子,引得水汽蒙蒙。肯定是公孫大娘!
兩人沒說話,劍光一碰到一起,就像磁鐵一樣吸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