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是咆哮的沅水,眼前是望不到頭的蒼翠。李白深吸一口氣,那帶著濃郁草木腥甜和濕腐氣息的空氣灌入肺腑,竟讓他右臂劍骨那沉寂的裂痕處,傳來一絲極其細(xì)微的、如同嫩芽破土般的麻癢感。
“有戲……”他心中微動,看來這地方的生命氣息,確實對阿依娜留下的祝福之力,乃至他受損的劍骨,都有著某種裨益。
但他不敢有絲毫大意。「太虛劍心」全力運轉(zhuǎn),靈覺如同水銀瀉地,向著四周鋪開。這林子太靜了,除了江水的咆哮,竟連一聲鳥鳴蟲嘶都聽不見,靜得讓人心頭發(fā)毛。
他選了一處看似坡度稍緩的山脊,將青蓮劍連鞘握在手中,當(dāng)做探路的棍棒,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這里的樹木遮天蔽日,藤蔓糾纏得如同巨網(wǎng),腳下是厚厚的、不知積累了多少年的落葉層,踩上去軟綿綿的,發(fā)出噗嗤的聲響,隨時可能陷進(jìn)去或是踩到藏在下面的毒蟲蛇蟻。
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眼前豁然開朗,是一小片林間空地。空地中央,卻彌漫著一股五彩斑斕的霧氣,在透過枝葉縫隙的光柱下,顯得瑰麗而詭異。
“瘴氣!”李白瞳孔一縮。這可不是尋常山嵐,顏色如此艷麗,必然劇毒。他屏住呼吸,正欲繞行,那五彩瘴氣卻仿佛有生命般,翻滾著向他涌來!
同時,他靈覺狂震,腳下落葉層中,傳來密集的沙沙聲!低頭一看,只見無數(shù)色彩斑斕、大小不一的毒蟲——蜈蚣、蜘蛛、蝎子,還有許多他根本叫不出名字的怪蟲,如同潮水般從落葉下鉆出,向他腳踝爬來!它們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嗜血的微光。
前有劇毒瘴氣,下有萬蟲噬身!
“哼,果然是塊兇地!”李白冷哼一聲,并不慌亂。他沒有選擇以剛猛劍氣強(qiáng)行劈開瘴氣或震死毒蟲,那樣消耗太大,而且可能引來更麻煩的東西。
他心念電轉(zhuǎn),回想起阿依娜在月下起舞,與自然萬物溝通交融的場景,回想起自己領(lǐng)悟“乾坤日夜浮”時,那種承載、運轉(zhuǎn)天地氣息的意境。
他閉上了眼睛。
「太虛劍心」不再僅僅是向外探測,而是向內(nèi)收斂,與自身氣息,與懷中阿依娜的青絲,與那絲山鬼祝福之力,徹底融合。他不再將自己視為一個闖入此地的“外來者”,而是嘗試著,將自己想象成這山林的一部分,一株樹,一塊石,一縷風(fēng)。
他周身那股凌厲無匹的詩劍正氣,開始變得柔和、內(nèi)斂,仿佛融入了周圍的環(huán)境。他口中低聲吟哦,并非什么殺伐詩篇,而是即興而發(fā),契合此情此景:
“空山新雨罷,幽谷生靈氛。”
詩句出口,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與他周身流轉(zhuǎn)的氣息共鳴。那涌來的五彩瘴氣,在觸及他身體外圍那層無形力場時,竟不再具有強(qiáng)烈的侵蝕性,反而像是流水遇到礁石,自然而然地繞行而過,只是在他周圍盤旋,不再靠近。
“林深疑無路,霧重自有門。”
隨著第二句吟出,他腳下那洶涌的“蟲潮”也出現(xiàn)了奇異的變化。那些毒蟲不再試圖攻擊他,它們仿佛失去了目標(biāo),在他腳邊茫然地爬行了一會兒,便紛紛鉆回了落葉之下,沙沙聲迅速遠(yuǎn)去。
不是驅(qū)散,不是殺戮,而是……同化。
他以詩劍意境,暫時欺騙了這片土地的“排外”意志,讓自己融入了這片危險的生態(tài)環(huán)境。
片刻之后,瘴氣緩緩散去,蟲潮也徹底退卻。李白睜開眼,額角已見微汗。這種方法看似取巧,實則對心神的消耗極大,需要時刻保持與天地自然的微妙共鳴,不能有一絲殺意或抵觸。
他不敢停留,繼續(xù)前行。越往深處,道路越是難行。有時需要徒手攀爬近乎垂直的濕滑巖壁,有時需要借助藤蔓蕩過深不見底的溝壑。毒蛇猛獸的窺伺更是家常便飯。
有一次,他路過一株需要數(shù)人合抱的巨樹時,樹冠之上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啼叫!一道金色的影子快如閃電,直撲他的面門!
那是一只體型不大,卻神俊異常的金絲猴!但它此刻雙眼赤紅,爪牙鋒利,帶著一股不屬于動物的瘋狂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