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稱“黑鰩號”船主的怪異老者話音落下,幽綠的光暈在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投下詭譎的陰影。交易?在這詭異絕險之地,與一個來歷不明的神秘老者做交易?
李白心中警鈴大作,但面上卻不動聲色。他深吸一口帶著濃重海腥味的空氣,壓下因力竭和傷勢帶來的眩暈感,手依舊穩穩按在劍柄上,沉聲問道:“前輩想做什么交易?”
“嘖,年輕人,戒心倒重。”老者拄著那根魚骨拐杖,嘎嘎笑了兩聲,聲音像是破舊的風箱,“放心,老夫要是對你們有惡意,你們根本找不到這里,就算找到了,剛才進洞時稍微動點手腳,你們早就撞成一堆碎木片,喂了這礁石里的鐵齒魚了?!?/p>
他頓了頓,魚骨拐杖輕輕敲了敲腐朽的甲板,發出沉悶的篤篤聲?!爸劣诮灰茁铩芎唵巍D銈兩砩嫌小莻€地方’的鑰匙…”他渾濁卻銳利的目光掃過李白懷中,“還有這只躁動的小蟲子…”目光又轉向阿依娜緊抱的包裹,“而老夫,恰好知道一些關于‘那個地方’,關于外面那些倭人,還有他們背后那些見不得光勾當的陳年舊事?!?/p>
“老夫被困在這破船上太久了,久到都快忘了陸地上的酒是什么滋味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露出一絲純粹的渴望,“你們給我弄點像樣的酒來,再幫我從這鬼地方送一封信出去。作為回報,老夫可以告訴你們想知道的事情,或許…還能指給你們一條能避開外面那些瘋狗,真正通往東海深處的路?!?/p>
酒?送信?
這要求聽起來簡單得甚至有些荒唐,與眼下你死我活的追殺氛圍格格不入。但越是這樣,李白越是謹慎。他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反問道:“以前輩之能,為何不自行離去?又為何選中我等?”
老者聞言,臉上那點玩世不恭的神色淡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被歲月和孤獨磨礪出的疲憊與譏誚。他緩緩抬起一只腳,又重重落下。
咚!
一聲沉悶的、仿佛與腳下船體乃至整個礁石區共鳴的響聲傳來。
“走?”他嗤笑一聲,“小子,你看清楚了?!?/p>
借著幽綠的光,李白等人這才驚駭地發現,老者那破爛褲管下露出的,并非人腳,而是一種黝黑的、仿佛與船體甲板木質融合在一起的、近乎化石般的怪異結構!甚至能看到細微的、如同根須般的脈絡微微嵌入甲板之中!
“這‘黑鰩號’就是我的牢籠,也是我的軀殼?!崩险叩穆曇羝届o卻帶著一絲蒼涼,“當年著了道,中了倭人陰陽師的‘縛船咒’,神魂與船體共生,船沉我死,我離船亦亡。這些年,全靠這船底吸附的一種‘幽熒藻’提供的微弱生機和這點光茍延殘喘。至于為什么是你們…”
他目光再次投向李白和阿依娜:“除了你們身上的東西,還因為你們夠倒霉,夠拼命,也夠聰明,才能闖到這里。更重要的一點,你們身上沒有那股令人作嘔的、被‘幻神丹’或是類似玩意污染過的臭味。老夫雖然半人半鬼,但還沒興趣跟倭人的走狗做交易?!?/p>
幻神丹!這個詞讓李白瞳孔驟縮!這正是他們在金陵拼死想要阻止的陰謀核心!
對方竟然知道幻神丹?而且聽起來深惡痛絕?
這大大增加了老者話語的可信度。
李白與杜甫、阿依娜交換了一個眼神。杜甫微微點頭,示意可以冒險一試。阿依娜則低聲道:“李大哥,母蠱…對他沒有表現出敵意…”
李白沉吟片刻,終于緩緩松開按劍的手,抱拳道:“既然如此,晚輩李白,愿與前輩做這個交易。只是不知前輩所需何酒,信又要送往何處?我等如今被強敵環伺,自身難保,能否辦到,實難保證。”
見李白松口,老者臉上露出一個算是滿意的表情:“好!爽快!酒嘛,最好是烈性的燒刀子,或者關中一帶的西鳳酒也行,老夫就好這一口!越多越好!至于信…”他從破爛的衣襟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個用某種油布層層包裹、用魚線仔細縫好的小包裹,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送去登州港,找一個叫‘老榔頭’的修船匠。他見了這個,自然明白?!崩险邔⑿“p輕拋給李白。包裹入手沉重,似乎里面不止是信件,還有別的硬物。
“至于你們現在的麻煩…”老者嘿嘿一笑,魚骨拐杖指向外面,“外面那些倭崽子和他們養的畜生,一時半會兒不敢進來。這迷魂礁核心區域,暗流復雜詭異,更有…一些古老的存在棲息,他們對‘黑鰩號’有所顧忌,但對外來者可兇得很。你們待在這里,暫時是安全的?!?/p>
“古老的存在?”杜甫忍不住追問。
“哼,東海之大,無奇不有。倭人以為他們掌控了幾條海魅、幾只式神就了不起了?不過是竊取了些皮毛邪術罷了?!崩险哒Z氣滿是不屑,“真正的深海之下,有的是他們無法想象、也無法駕馭的古老意志。這迷魂礁,就是其中一處邊緣之地。好了,酒和信的事說定了,現在,你們想知道什么?老夫時間不多,‘幽熒藻’的光快熄了,每次熄滅,老夫都得沉睡很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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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不再猶豫,立刻將最迫切的問題問出:“前輩可知倭人艦隊‘八岐號’的詳細情報?其弱點何在?他們抓捕我這位朋友(指向阿依娜),意欲何為?與蓬萊又有何關聯?”他隱去了蓬萊暖玉魄的具體信息,只以“鑰匙”代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