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地道入口那邊的喊殺聲和兵器碰撞聲,慢慢被厚實的石墻擋在了外面,最后只剩下死寂和我們自己粗重的喘氣聲。
一股濃得讓人想吐的味道沖過來,血腥味、爛草藥味,還混著一種像生銹金屬的氣味。這味道比城外那魔窟還要古老、還要瘆人。
眼前是一道往下走的石頭臺階,窄得只夠兩個人并排走,深得看不見底。兩邊的石壁不再是粗糙的石頭,被打磨得溜光水滑,都能照出模糊的人影來。摸著冰涼刺骨,不知道是啥材料做的。墻上稀稀拉拉嵌著些冒著綠光的苔蘚,是這里唯一的光源,把這深不見底的通道照得陰森森的。
空氣又悶又濕,每吸一口氣,都感覺吸進了積攢了千百年的絕望和瘋狂。阿依娜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往李白身邊靠了靠,小聲說:“這兒的‘石頭’…好像在哭…”
李白身上的星圖這會兒也亂得很,光芒忽明忽滅,像是被什么東西嚴重干擾了。那塊玉璧也還是冷冰冰的,沒一點動靜。
“跟緊點,注意腳下?!崩畎讐旱吐曇簦讨腋觳惨魂囮嚨碾[痛(韓滉用神光給他治過,但還沒好利索),第一個往下走。海爺和吳指南一左一右護住兩邊,杜甫扶著阿依娜,小乙緊張地跟在最后頭。
石臺階一圈圈往下繞,好像永遠走不到頭。中間路過幾個黑漆漆的岔道口,都散發(fā)著更危險的氣息。李白靠著星圖偶爾能穩(wěn)住的那一小會兒,加上自己的直覺,選著方向往下走。
越往下走,人工的痕跡就越明顯。兩邊光滑的石壁上開始出現(xiàn)和海底隧道里差不多的古老刻痕,但這里的更多、更扭曲,有些刻痕還是種不吉利的暗紅色,像是用血染過似的。有些地方還留著打斗的痕跡——深深的爪印、撞出來的大坑,甚至還有半截銹跡斑斑的怪兵器嵌在墻里。
我們感覺就像是在一座巨大的古墓里走,或者說…一個囚籠。
“元丹丘道長…真會在這種鬼地方嗎?”小乙的聲音都帶哭腔了。
沒人回答。大家的心都一個勁兒往下沉。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李白猛地停住腳,抬手示意停下。
前面通道到頭了,連著一個稍微寬敞點的圓石頭屋子。屋子中間有個干了的池子,池底全是黑紫色的污漬。最嚇人的是,在屋子另一頭,靠近墻的地方,蜷著個人影!
那幾乎已經(jīng)不像個人樣了。衣服早爛成布條,和污垢、干涸的血塊粘在一起?;ò着K亂的頭發(fā)長得拖到了地上,把臉都遮住了大半。從骨架看應(yīng)該是個男的,手腳被小孩胳膊那么粗、閃著幽光的黑鐵鏈牢牢鎖著,鐵鏈另一頭深深釘進墻里。鐵鏈穿過他肩胛骨的地方,早就和皮肉長死了,成了可怕的爛瘡口,黃水還在往外滲。
他似乎聽到動靜了,極其緩慢、艱難地抬起了頭。
亂發(fā)底下,是張干枯到極點的臉,眼窩深陷,嘴唇干裂。只有那雙眼睛,在黑暗里閃著一種近乎瘋狂、卻又帶著點奇怪清醒的光。他看到李白他們,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像破風(fēng)箱一樣的聲音。
“又…又是來…取藥的?”他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在磨,充滿了無盡的嘲諷和痛苦,“沒了…早沒了…全…全被拿走了…呵呵…呵呵呵…”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停在李白身上,特別是他懷里玉璧的位置和那微弱的星圖光芒。那雙瘋狂的眼睛里,突然掠過一絲極細微的波動。
“你們…不是他們的人…”他喃喃道,接著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掙扎著想往前爬。鐵鏈嘩啦嘩啦響,扯到傷口,疼得他直抽冷氣,“走!快走!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這是牢籠!是陷阱!徐?!旄D莻€騙子…他把我們都騙了!”
徐福!騙子!
這兩個詞像閃電一樣劈中了李白!他猛地往前一步,急聲問:“前輩!您是誰?徐福怎么了?蓬萊到底有什么?”
那干枯老頭一聽到“蓬萊”倆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發(fā)出刺耳的尖叫:“蓬萊?哈哈哈!哪有什么蓬萊仙島!那是魚餌!是釣著天下蠢貨去送死的毒餌!徐福…他根本不是去求仙…他是去…去喂飽那個東西!順便…順便再騙更多傻子去喂!”
他說話顛三倒四,但透露出的信息卻驚天動地!
“什么東西?喂飽什么?”李白追問,心里掀起驚濤駭浪。
“還能是什么…呵呵…吃了長生藥…就得變成藥渣…變成它的一部分…”老頭癡癡地笑著,伸出枯瘦如柴、指甲都掉光了的手指,指向石屋深處一條更黑的通道,“都在那兒…煉丹房…血池…還有…還有‘地圖’…呵呵…用皮子畫的地圖…好看得很吶…”
他用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語氣說著。
就在這時,阿依娜忽然低呼一聲,指著老頭身后的墻壁,聲音發(fā)抖:“那…那墻上…好多…好多血畫成的畫…”
大家這才注意到,老頭身后的石壁上,并不是光禿禿的,而是用一種暗褐色的、早已干硬的東西,密密麻麻畫滿了無數(shù)扭曲詭異的圖案和線條!那像是…常年用傷口流出的血,混著臟東西,一點點抹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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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看,那些圖案似乎是…海圖?標(biāo)著島嶼、洋流、漩渦,還有一些根本看不懂的、在深海里頭的詭異記號!海圖最中心,畫著一個巨大的、不停旋轉(zhuǎn)的、好像能吞掉一切的漩渦,漩渦中心,則是一個被無數(shù)扭曲觸手包裹的島嶼輪廓——跟張旭醉書里看到的蓬萊幻象很像,但更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