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姑蘇夜別（第2頁）

纏到手腕那兒時(shí)，阿依娜猶豫了一下，然后果斷地用指甲劃破自己的指尖，擠出幾滴鮮紅的、帶著淡淡綠意的山鬼之血，輕輕抹在紗布最外面。血很快滲進(jìn)白紗，暈開一小片刺眼的紅色，像雪地里的紅梅。

“山鬼的血……也許……能讓你好受一點(diǎn)點(diǎn)……”她的聲音很低，帶著怯生生的期盼。

李白睜開眼，那雙金色和黑色交錯(cuò)的異瞳里，映出少女認(rèn)真的臉龐和那圈刺眼的血紗布。他沒說話，只是伸出完好的左手，輕輕蓋在她依舊有些冰涼的手背上。一絲微弱的暖意，透過皮膚傳了過去。

不需要說話，一種超越生死的信任和牽絆，在沉默中流淌著。阿依娜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卻無比堅(jiān)定的紅暈。

夜深人靜，月光水一樣灑滿了客棧的小院。李白披上外衣起身，一個(gè)人走到院里的石桌前。桌上，已經(jīng)鋪好了宣紙，磨好了濃濃的墨汁。

他提起筆，卻半天沒落下。姑蘇的夜晚，遠(yuǎn)離了朝廷的爭斗，暫時(shí)告別了刀光劍影，老朋友孟浩然替自己去死的悲壯，汪倫墓前的冷清，段七娘和秦鳴鶴遠(yuǎn)去的背影，阿依娜指尖的血色……一幕幕在他腦子里翻騰。

他抬頭望向天上那輪明亮的月亮，又好像透過月亮，看到了遠(yuǎn)在揚(yáng)州、就要西行入蜀的老朋友孟浩然的身影。（這里的《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創(chuàng)作背景和歷史稍微做了點(diǎn)藝術(shù)融合）

心里堵得慌，像卡了魚刺，不吐不快。

他終于落筆，筆走龍蛇，墨水淋漓——寫下的正是那首流傳千古的《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lián)P州。”

詩意開闊，帶著對朋友的祝福和對揚(yáng)州的向往。

“孤帆遠(yuǎn)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意境一下子變得孤單蒼茫，好像預(yù)感到了某種漫長的離別和命運(yùn)的不可捉摸。

然而，就在全詩快要寫完，落下最后一個(gè)“流”字時(shí)，他右臂猛地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那條裹著白紗布的手臂不受控制地一抖！

筆尖濃濃的墨汁，混著一滴剛從紗布下滲出來的、顏色詭異的青黑色毒血，狠狠地甩在了那個(gè)“流”字的尾巴上！

噗！

毒血瞬間在宣紙上洇開，像一朵突然炸開的、不祥的墨色妖花，洇透了紙背！這首原本瀟灑出塵的詩稿，因?yàn)檫@滴毒血的玷污，憑空添了一股說不出的悲愴、決絕，甚至……一絲隱隱的兇狠勁兒！

詩寫成了，血也透了。

李白看著那張被毒血弄臟的詩稿，愣了很久，最后慢慢放下筆，長長地、復(fù)雜地嘆了口氣。月光照亮了他半邊臉，明暗交錯(cuò)，就像他此刻的心情和未來。

姑蘇的月亮很亮，幻海的故事就要收場了。可每個(gè)人的命運(yùn)小船，又會(huì)漂向哪里呢？那張浸透了詩魂和毒血的詩稿，會(huì)不會(huì)惹出新的亂子來？

夜色，越來越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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