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里頭,陰森森的。
外面打得震天響,這兒卻靜得嚇人,反倒讓人心里直發(fā)毛。幾排紫檀木架子上,擺滿了亮晶晶的琉璃瓶罐,里頭裝著五顏六色的藥水藥粉,閃著幽光。正中間是個半人高的青銅丹爐,火是滅了,可爐子還熱乎著,飄著一股子怪異的藥味,仔細聞,好像還帶著點血腥氣。
不過,最讓李白挪不開眼的,是丹爐后面墻上嵌著的一個紫檀木暗格。暗格被震開了(八成是剛才血牛撞那一下的勁兒),里頭放著的不是什么賬本文件,就一樣東西——一枚溫潤透亮、雕著鳳凰穿牡丹的玉扣!
正是海蟾子臨死前用血吐出來的那枚貴妃玉扣!
它就那么靜靜地躺著,像是把所有的陰謀和骯臟都吸進去了,偏偏還透著一股子詭異的貴氣。
李白強忍著經(jīng)脈抽痛和心里的急火,一步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碰到了那枚玉扣。
就在碰到的瞬間——
出事了!
那玉扣像是活了過來,猛地變得滾燙!一股子又龐大、又哀怨、又華麗、又透著絕望的精神力量,像決堤的洪水,順著他手指頭就狠狠沖進了他的腦袋!
“呃!”李白悶哼一聲,身子一抖,眼前的景象瞬間扭曲變形!
眼前閃過幻象:
不再是陰森的丹房,變成了極盡奢華的皇宮暖閣!輕紗帷帳,香泥粉墻,金獸香爐吐著煙,暖玉地面冒著熱氣。這是……大唐皇宮里頭!
一個絕色美人懶懶地靠在軟榻上,云鬢花顏,皮膚比雪還白,可眉頭卻鎖著化不開的憂愁和疲憊。正是最得寵的楊貴妃!她姐姐虢國夫人坐在邊上,正獻寶似的遞過來一盞晶瑩剔透的琉璃杯,杯子里裝著點幽藍色的、閃著奇光的粘稠液體。
“…妹妹你試試…這可是海外仙方煉的‘玉容漿’…喝了不光能青春永駐…還能讓身上帶香…陛下肯定更…”虢國夫人勸著。
楊貴妃皺著眉,有點猶豫,但架不住姐姐勸,還是接過來,把那幽藍的玩意兒喝了。
喝下去沒一會兒,貴妃臉上果然泛起驚人的紅暈,皮膚流光溢彩,真像年輕了好幾歲,眼波流轉(zhuǎn)間媚態(tài)橫生。虢國夫人臉上露出得意的笑。
可這驚人的美就撐了短短一會兒。貴妃突然抬手捂住心口,那張絕美的臉痛苦得扭曲,兩行清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那淚珠……竟然不是透明的!掉下來的過程里,閃著藍的、紫的、慘綠的怪光,里頭好像有無數(shù)小活物似的星點在蠕動!這根本不是普通的眼淚,這是高度濃縮提純的……鮫人淚精華!
淚珠往下掉,在半空里,像一面最清亮也最詭異的鏡子,瞬間映照出眼前的景象——痛苦流淚的貴妃,笑得詭異的虢國夫人,還有……貴妃身后,龍椅上,本該關(guān)切看著貴妃的唐玄宗李隆基的身后……竟然無聲無息地站著一個模糊的、扭曲的、完全由影子構(gòu)成的……人形黑影!
那黑影沒臉沒身子,卻好像在吸食貴妃痛苦時散發(fā)出來的某種東西,給人一種冰冷、貪婪、不像人的恐怖感覺!
玄宗好像完全沒發(fā)覺!
幻想到這兒,猛地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