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愈發陡峭崎嶇,嶙峋怪石如同猙獰的獸骨突出地表,虬結的古樹根須盤踞路徑。約莫攀登了一個多時辰,前方茂密得幾乎不透光的樹林驟然向兩側分開,視野豁然開朗,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足以讓任何初臨此地的人倒吸一口徹骨的寒氣!
一道深不見底的巨大裂谷,如同被天神以無上偉力用開天巨斧狠狠劈開的猙獰傷口,橫亙在面前,斷絕了所有前路!峽谷之寬,目測足有數十丈,兩側懸崖峭壁如同刀削斧劈,直上直下,怪石嶙峋,猙獰扭曲,仿佛無數掙扎欲出的鬼魅被瞬間石化。谷底,濃稠如鉛汁般的灰白色霧氣劇烈翻滾、奔騰,發出沉悶的嗚咽,深不見底,仿佛直通九幽黃泉!
更為可怖的是那自深淵底部猛烈倒卷而上的罡風!其勢如狂龍怒卷,其聲似萬鬼同哭,帶著刺透骨髓的陰寒,瘋狂撕扯著崖邊的一切!衣袍被吹得獵獵作響,幾乎要將人整個掀飛。這風不僅極寒刺骨,更蘊含著一股兇戾霸道的“意”,如同無數冰冷的怨魂利爪,瘋狂地抓撓撕扯著人的精神與氣血,令靈魂都為之戰栗、幾欲離體——這便是令無數武林中人聞之色變的“鎖魂罡風”!修為稍弱者,被此風一吹,輕則神魂震蕩、氣血逆行,重則當場魂魄離體,墜入無底深淵!
就在這令人絕望的深淵對面,在那翻滾不息的鉛云濃霧深處,隱約可見一片依著絕壁山勢而建的宏偉建筑群。飛檐斗拱,雕梁畫棟,在云霧中若隱若現,透出一種遺世獨立的仙家氣象。正是青城派重地——清音閣!然而,更令人心悸的是,從閣樓下方,那仿佛建筑根基之處的云霧中,傳來一陣陣低沉而連綿不絕的轟隆巨響!那聲音并非來自谷底,更像是從山腹內部、從清音閣的地基之下洶涌而出,如同大地深處巨獸沉悶的心跳,震得人腳底發麻,心旌搖曳!
連接這生死兩崖的唯一通道,并非人工架設的橋梁,而是一條鬼斧神工般的天然石梁!它如同一條受傷巨龍的脊骨,從這邊的懸崖硬生生探出,險之又險地搭在對岸。石梁狹窄得令人窒息,最寬處僅容兩人勉強側身而過,表面坑洼不平,布滿濕滑黏膩的深綠色苔蘚,更有無數縱橫交錯的裂紋遍布其上,仿佛隨時都會在罡風的撕扯下徹底崩碎,將踏足其上的一切生靈送入下方那吹拂著鎖魂罡風的恐怖深淵!
石梁的這頭,孤零零地矗立著一方飽經風霜的古舊石碑。石碑表面已被歲月侵蝕得斑駁模糊,卻依舊能清晰地辨認出三個筆力遒勁、透著一股蒼涼孤絕之意的大字:
懸空渡!
“過了這懸空渡,便是清音閣。”玄真子背對深淵,負手立于石碑之側,青色道袍在狂暴刺骨的鎖魂罡風中紋絲不動,衣袂不揚,整個人穩如扎根于磐石之上的千年古松。他平靜的聲音穿透呼嘯的風聲,清晰地傳入李白耳中,目光則投向石梁對面那在濃霧中若隱若現的樓閣,“此渡亦是通往劍閣秘境的第一道天然關隘。尋常之時,罡風雖厲,鎖魂奪魄,然心志堅毅、根基穩固者,尚可勉力通行。然今日……”
他話音微微一頓,深邃的眼眸中寒光乍現,語氣陡然轉冷,如同萬載寒冰:“有人不欲我等安然渡過,已將此天塹,生生化作一處絕命殺場!”
話音剛落,仿佛是為了印證他這森然的斷言!
石梁對面,清音閣方向的濃稠霧氣深處,毫無征兆地響起一連串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咔噠!咔噠!咔噠!”機括咬合之聲!這聲音冰冷、僵硬、毫無生氣,如同毒蛇在暗處摩擦鱗片,又似白骨在相互敲擊,瞬間穿透呼嘯的風聲,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惡意,狠狠刺入李白的耳膜與神經!
緊接著——
嗖嗖嗖嗖嗖——!!!
數十道烏沉沉的暗影,如同從九幽地獄掙脫束縛的毒蟒,帶著刺耳欲裂、仿佛要撕碎靈魂的尖利破空之聲,悍然撕裂濃霧,狂飆而出!那并非尋常箭矢,而是一根根足有成人拇指粗細、通體閃爍著幽冷金屬寒光的——精鋼鐵鏈!鏈頭并非尋常鉤爪,而是打造得異常猙獰、布滿倒刺的銳利尖錐!鐵鏈之后,顯然連接著對面山壁內復雜而強勁的機括,賦予它們遠超人力投擲的速度與詭異刁鉆的靈動軌跡!
這些致命的鐵鏈,根本就不是直來直去的攻擊!它們在空中瘋狂扭動、轉折、變向、相互交織纏繞!有的如同貼著石梁疾速爬行的毒蛇,專掃下盤腳踝;有的則高高躍起,如同巨蟒抬頭,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砸向頭顱;更有甚者,從石梁兩側視線的絕對死角處陰險地鉆出,如同蝎尾倒鉤,直取腰腹要害!它們彼此配合,上下翻飛,僅僅瞬息之間,便在狹窄得令人絕望的石梁上空,織就了一張密不透風、閃爍著死亡寒光的鋼鐵羅網!更添兇險的是,那無數尖錐撕裂空氣帶起的銳利風壓,如同無數把小刀刮面生疼,連呼吸都為之一窒!
青城派用以守護秘境通道的“懸空鎖鏈陣”,竟被人提前啟動!而且,看這威力與刁鉆程度,顯然已被惡意篡改強化,目的只有一個——將膽敢踏上石梁之人,徹底撕碎、絞殺,尸骨無存!
“凝神!”玄真子一聲低喝,聲音沉穩依舊,但眼神已銳利如出鞘古劍!他右手拂塵看似隨意地向身前斜斜一揮!
“嗤——!”
一道凝練如實質的青色劍氣,如同新月般橫掃而出!劍氣所過之處,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爆鳴!首當其沖射向他的七八根鐵鏈,如同朽木枯枝,瞬間被這沛然莫御的劍氣絞成漫天鐵屑碎渣,簌簌墜入下方翻滾的鉛云之中!
然而,操控機關之人,顯然志不在此!剩余的鐵鏈,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魚群,根本無視玄真子的存在,從四面八方、各種超越人體極限的刁鉆角度,帶著撕裂一切的狂暴殺意,瘋狂地、集中地撲向剛剛踏上石梁不過數步的李白!冰冷的殺機如同粘稠的海水,瞬間將他徹底淹沒!
腳下,是濕滑不堪、布滿裂紋、隨時可能崩塌的奪命石梁!
身后,是罡風怒號、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前方與身側,是交織成死亡之網、閃爍著幽光的奪命鐵鏈!
真正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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