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場驚天動地的京師血戰,已過去整整一月。
籠罩在城市上空的硝煙與妖氣早已被凜冽的北風吹散,取而代之的,是冬日里難得一見的、清澈而高遠的蒼穹。
鉛灰色的云層之下,細碎的雪花裊裊而落,為這座飽經創傷卻又迎來了新生的雄城,披上了一層素凈而莊嚴的銀裝。
戰爭留下的傷痕,依舊如同一道道猙獰的疤痕,深深地烙印在這座雄城的肌體之上。
然而,在這片斷壁殘垣之中,一種名為“希望”的嫩芽,卻正以一種頑強到不可思議的姿態,破土而出。
只是,在這片百廢待興的希望之下,一股更為深沉的陰影,卻已悄然籠罩在了帝國的心臟。
公輸詹,那位被天幕譽為“神匠之首”的墨家巨子,他的出現,本該是為大舜王朝通往“曜宇盛世”的煌煌大道,鋪上最后一塊基石。
可他那句“天外隕鐵,百年前已被東瀛浪人盡數盜走”的殘酷真相,卻如同一柄重錘,狠狠敲碎了所有人的幻想。
沒有核心材料,再精妙的“天工機關”圖紙,也不過是鏡花水月。
那劈波斬浪的鋼鐵艦隊,那日行千里的“鋼鐵軌道”,仿佛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南柯一夢。
“陛下,此事……急不得。”
內閣辦公署內,首輔徐元看著沙盤上那片代表著茫茫東海的區域,眉頭緊鎖。
“東瀛蕞爾小邦,看似不足為慮,然其民風彪悍,地形復雜,更有‘血眼毒蛇教’與劉莽殘部盤踞其中,實乃虎狼之穴。我朝剛剛經歷大戰,百廢待興,海軍初建,此時若貿然遠征,恐勞民傷財,得不償失。”
“徐元公所言極是。”新任大理寺卿宋慈亦是附和道,“國雖大,好戰必亡。當務之急,乃是修明內政,重塑法度,讓百姓休養生息,待國力充盈,再圖海外,方是萬全之策。”
李景端坐于御案之后,面沉如水。
他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心中那股時不我待的緊迫感,卻如影隨形。
靈氣枯竭,國人體質衰退,這柄懸于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讓他不得不與時間賽跑。
而科技,正是他為這個民族尋找到的,唯一一條能夠“逆天改命”的道路。
就在這君臣議事,氣氛凝重之際,一名司禮監的小太監,神色慌張地連滾帶爬跑了進來,聲音尖利。
“報——!陛下!鴻臚寺急報!東……東瀛國派遣使團,已至京城之外,聲稱……聲稱是特來恭賀陛下登基,并……并為京師之亂中‘誤傷’的天朝子民,致歉!”
此言一出,滿殿皆寂!
徐元、狄梁、陸炳等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錯愕與警惕。
東瀛?
這個剛剛還在天幕中被揭示為盜竊國之重器、勾結劉莽殘部的罪魁禍首,這個剛剛還在林輔仁臨死前的詛咒中出現的幕后黑手,此刻,竟敢堂而皇之地派遣使團前來?
恭賀?致歉?
這簡直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讓他們進來。”李景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卻閃過一絲冰冷的、如同深淵般的平靜。
“朕倒要看看,這群豺狼,究竟想玩什么把戲。”
次日,御和殿。
一場規格極高,卻又充滿了詭異氛圍的國宴,正在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