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燭火搖曳,將李景的身影在墻壁上拉扯得深沉而孤寂。
天幕那句“錯信了一人”的判詞,如同一根看不見的毒刺,深深扎入了新生的大舜朝堂所有人的心坎里,猜忌的陰云,無聲無息地籠罩在每一個人的頭頂。
朝堂之上,暗流涌動,文武百官在議事時,彼此的眼神中都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審視與疏離。
然而,李景,這位站在風暴最中心的年輕帝王,卻表現出了超乎年齡的沉靜。
他并未因天幕的一句批語而自亂陣腳,更沒有大肆排查,引發內亂,他只是將那份懷疑,如一柄未出鞘的利劍,藏于心中,靜待其露出獠牙的那一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下,大舜朝面臨的最緊迫的威脅,并非來自內部的叵測人心,而是來自北方那片被戰火燒灼的土地。
就在整個京城都還沉浸在對“內鬼”的猜測與惶恐之中時,一份來自山海關的八百里加急軍報,如同一道撕裂夜空的閃電,驟然劈入了這詭異的平靜!
“報——!!”
一名傳令兵,連滾帶爬地沖入皇城,嘶啞的嗓音劃破了清晨的寧靜:“山海關急報!十萬大軍……十萬大軍危在旦夕!請陛下速速定奪!”
消息傳到軍機處,瞬間引爆了所有人的神經!
“什么?!”軍機大臣徐元霍然起身,一把奪過軍報,一目十行地掃過,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怎么會這樣?山海關之圍不是解了嗎?”
“是毒!是水源里的毒!”另一名將領先一步看完了情報,聲音都帶上了顫抖,“華神醫……華神醫束手無策!”
……
山海關,中軍大帳。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得化不開的草藥味,卻絲毫掩蓋不住那股名為“絕望”的氣息。
被天幕封為“毒醫雙絕”的華青囊,此刻雙眉緊鎖,一張清瘦的臉上寫滿了疲憊與挫敗。他身前的案幾上,擺滿了數十個銀針小碗,每一碗中都盛著從中毒士兵體內取出的血液樣本。那些血液,無一例外,都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仿佛失去了所有生命活力的暗紫色。
“不對,這根本不是毒……”華青囊喃喃自語,指尖捻起一枚沾染了毒血的銀針,對著燭火仔細觀察。
只見那銀針的針尖,竟附著著一些肉眼幾乎無法分辨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的纖細血絲!
“是蠱!”
一旁的常青山與朱遇達聞言,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看著帳外那些躺在地上,神情呆滯、目光渙散,甚至連舉起手臂的力氣都沒有的士兵,心中寒意大作。原本的慢性毒藥,在被華青囊的解藥壓制后,竟發生了異變!
這些士兵沒有痛苦,沒有哀嚎,他們只是靜靜地躺著,仿佛一身的精氣神都被某種看不見的東西給吸干了,變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這比直接死亡,更讓人感到恐懼!
“這不是尋常的毒藥。”華青囊的聲音凝重到了極點,“它不是作用于肉體,而是直入神魂,腐蝕血脈,操控人的意志!這是一種將蠱術與劇毒完美結合的邪術,我觀遍古籍,聞所未聞。若要命名,可稱之為……‘牽機蠱毒’!”
“普通的醫術,對此……無解。”
最后四個字,如同一座大山,狠狠壓在了帳內所有人的心頭。
十萬大軍!
這可是大舜朝抵御北方鐵騎的最后一道屏障!若他們盡數淪為廢人,那山海關便形同虛設,后津與劉莽的聯軍,將可長驅直入,直搗黃龍!
……
深夜,西京,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