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
自泉州至福州的官道之上,一道幻影,正以恐怖的速度貼地疾馳!
李景的身形快如鬼魅,一步踏出,便是數(shù)十丈之遙!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也沒有留下什么痕跡,就像一個穿行在俗世的幽靈。
三百里路程,對尋常快馬而言,需一日一夜,不眠不休。
但對他而言,不過是……幾個時辰的奔襲。
當黎明的第一縷晨光,刺破東方的魚肚白,李景的身影,已然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了福州造船廠那高大而斑駁的門樓之下。
身上那件青色的長衫,經(jīng)過一夜疾馳,卻依舊是纖塵不染。
他收斂了氣息,換上了一身尋常麻衣,混入了那熙熙攘攘、趕著上工的船匠與勞工的人潮之中。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桐油味、汗臭味,他聽到周圍的人,正在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陳頭兒……今日午時,就要在廠門口的法場上,被當眾杖斃了!”
“唉,可惜了!陳頭兒那手藝,整個造船廠,誰不服?就是那脾氣,太硬了,竟敢為了咱們這些苦哈哈的工錢,去頂撞王監(jiān)工!”
“噓!小聲點!那王監(jiān)工,可是蘇州王家的遠房親戚,咱們?nèi)遣黄穑∪遣黄鸢 ?/p>
李景的眼中,寒芒一閃。
又是四大家族的人!
沒想到原本是杖責加流放的刑罰,竟被改成了死罪,這改動絕非偶然!
……
午時三刻。
造船廠門前的空地之上,早已是人山人海。
一座臨時搭建的行刑臺上,一個身材魁梧如鐵塔的壯漢,正被四名如狼似虎的行刑手,死死地按在一張長條凳上。
他赤裸著上身,那古銅色的肌膚上,滿是縱橫交錯的傷疤,充斥著野性的力量感。
一頭亂發(fā),被汗水浸濕,緊緊貼在額前,但那雙眼睛,卻如同鷹隼,燃燒著不屈的火焰!
此人正是陳霸先,未來的“鐵血屠夫”,陳屠!
在他的身旁,一名身穿錦衣,面容陰鷙的中年管事,正手持令牌,滿臉獰笑地看著他,眼中,充滿了即將置人于死地的快意。
“陳霸先!你身為船廠匠首,不思為朝廷效力,竟敢煽動工匠,聚眾鬧事,公然頂撞本監(jiān)工!罪大惡極,死有余辜!”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令牌,對著下方數(shù)千名噤若寒蟬的工匠,厲聲喝道:“今日,本監(jiān)工便要當著你們所有人的面,將此獠……杖斃!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