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書房內,氣氛凝滯如冰,空氣中仿佛都彌漫開一股名為“山雨欲來”的沉悶與壓抑。
那封由幽州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字跡潦草甚至帶著血痕的軍報,正靜靜地躺在李景的御案之上。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柄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印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頭,灼燒著他們的神經。
“……劉莽主力,繞行陰山古道,已兵臨幽州城下!其麾下,有不明制式之鐵甲重騎,勢不可擋……幽州危矣!”
聲東擊西!
山海關,那場血與火的慘烈攻防,竟……竟都只是劉莽為了掩蓋其真正意圖,而拋出的一個巨大誘餌!
他的目標,自始至終,都不是與朱遇達的十萬大軍死磕,而是直取京城最后的門戶——幽州!
“鐵甲重騎……”張鉉這位素來沉穩如山的老將,此刻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干澀。
他走到巨大的沙盤輿圖前,死死地盯著“幽州”那枚小小的旗幟,沉聲道:“史書記載,前朝曾有‘鐵浮屠’之稱的重甲騎兵,人馬俱鎧,刀槍不入,沖鋒陷陣,如山崩地裂。尋常步卒軍陣,在其面前,與土雞瓦狗無異!莫非……莫非劉莽,竟復原了此等絕跡百年的戰爭兇器?!”
“不止如此。”徐元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修長的手指,輕輕點在軍報上那幾個被血跡浸染的字眼上,聲音低沉,“奏報中提及,敵騎沖鋒之時,有‘天火’相助,聲如驚雷,觸之即炸,城墻亦為之動搖!這,便是國賊錢峰,自后津蠻夷手中購得的那批……新式火藥!”
鐵浮屠!天火!
當這兩個名詞,被組合在一起時,一幅足以讓任何將領都為之絕望的末日畫卷,已然在眾人腦海中清晰地展開。
一群身披重甲、刀槍不入、如同鋼鐵怪獸般的騎士,手持著能夠噴射出雷霆烈焰的火器,以排山倒海之勢,沖向一座守軍不足、城防老舊的孤城……
這,已經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爭。
這分明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張鉉對著李景,憂心忡忡地說道,“陛下,敵軍以逸待勞,且兵甲之利遠勝于我。我軍剛剛經歷京城之變與山海關馳援,已是疲敝之師。此刻倉促進兵,無異于以卵擊石啊!”
南書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一邊是迫在眉睫的亡國之危,一邊是敵我懸殊的殘酷現實。這似乎是一個……無解的死局。
李景沒有說話。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平靜地注視著沙盤之上,那代表著幽州與京畿之間,那短得令人心悸的距離。
他知道,劉莽這一刀,捅得有多狠,有多準!
……
與此同時,幽州城下,人間煉獄。
“頂住!都給老子頂住!”
幽州總兵趙權,此刻渾身浴血,他手中的佩刀早已砍得卷刃,只能用身體,死死地抵住身后那搖搖欲墜的城門。
城外,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涌來的景象,是他戎馬半生,從未見過的恐怖夢魘!
那不是騎兵,那是一群移動的鋼鐵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