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狼王招親·墨韻爭魁
詩詞比試的歡呼聲還未在空氣中散盡,陸平已提著鎏金令牌再度躍上臺,玄色靴底落在漢白玉臺面,發出一聲清脆的回響。他抬手掃過臺下,目光掠過擠得滿滿當當的人群,朗聲道:“詩詞比試已分高下,今日本輪開啟第二輪——書法比賽!”
話音剛落,臺下瞬間安靜,連孩童都屏住了呼吸。陸平繼續道:“本輪考題為‘山河永寧’四字,諸位需在半個時辰內完成書寫,書體限楷書或行書,評判標準有三:其一看筆法,是否起筆藏鋒、收筆穩?。黄涠凑路?,字距行距是否勻稱、整體布局是否協調;其三看氣韻,筆墨間是否能透出‘山河永寧’的意境。評判席除三位文壇先生外,特邀請京城書法名家柳長風先生坐鎮,保證公允!現在,愿登臺參賽者,可即刻上臺!”
話畢,臺下頓時炸開了鍋。先前在詩詞比試中落榜的文人率先動了——穿青衫的秀才提著隨身攜帶的狼毫筆,搖折扇的書生抱著硯臺快步上前;連幾個方才還在看熱鬧的武夫也磨磨蹭蹭上了臺,其中一人還不好意思地撓頭:“俺雖沒讀過多少書,但練過幾年楷書,也想試試!”不過片刻,擂臺上便擺開了二十余張梨花木書桌,侍從們捧著灑金宣紙、徽墨與各式毛筆快步穿梭,墨汁化開的清香混著紙張的纖維氣息,很快漫遍了整個擂臺。
人群中,嚴浩悄悄整了整衣襟——他穿的是一件洗得發白的灰布長衫,領口刻意縫了塊補丁,臉上貼著濃密的棕黃色假胡須,胡須根根分明,遮住了他原本清瘦的下頜線,連常年伴隨他的書卷氣都被這“糙漢”裝扮壓了下去。他余光掃過不遠處的楊嬌嬌,見對方正盯著臺上的秦嶺,眉頭微蹙,顯然還在琢磨詩詞比試的事,絲毫沒注意到自己,便借著人群的推搡,腳步輕緩地走上擂臺,選了個最靠角落的書桌站定,動作低調得像個尋常參賽者。
此時秦嶺已站在擂臺中央的書桌前,他換了件月白色錦袍,手里握著一支精致的紫毫筆——筆桿是象牙制的,頂端還嵌著一顆小珍珠,一看便價值不菲。他瞥見角落里的嚴浩,見對方穿著寒酸,握著筆的手指關節還有些粗糙,眼底掠過一絲輕視:“不過是個鄉野書生,也敢來湊書法的熱鬧。”他自幼隨京城書法名家習字,楷書專攻柳體,筆力剛勁;行書則臨摹王羲之《蘭亭序》,行云流水,去年在京城書法展上,連柳長風都夸過他“墨韻天成”,在這夜郎地界,他自認無人能及。
“諸位筆墨皆備,計時開始!”陸平舉起令牌,臺下的侍從立刻點燃了一支兩尺長的檀香,青煙裊裊升起,纏在擂臺的朱紅圍欄上。隨著“開始”二字落地,擂臺上瞬間響起一片“沙沙”聲——筆尖劃過宣紙的輕響、墨汁暈開的細微聲,交織成一片獨特的韻律。
嚴浩沒有急著動筆,而是先拿起一塊墨錠,在硯臺里緩緩研磨。他的動作很慢,拇指與食指輕輕捏住墨錠,順時針轉動,墨汁在硯臺里慢慢暈開,從淡黑變成濃黑,泛起細密的光澤。他垂眸看著硯臺里的墨,腦海里浮現出師父當年說的話:“寫‘山河’需有筋骨,寫‘永寧’需有溫度,筆要穩,心要靜,方能讓字活起來?!?/p>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后,他才停下研磨,拿起一支兼毫筆——筆鋒軟硬適中,最適合寫行書。他抬手懸腕,筆尖輕輕觸碰宣紙,沒有立刻落墨,而是先調整呼吸,待氣息平穩后,手腕微微一動,墨色便在宣紙上暈開。
第一筆寫“山”字,起筆藏鋒,橫畫略斜卻穩如磐石,像是秦嶺山脈的輪廓;中間的豎筆剛勁有力,自上而下一氣呵成,沒有絲毫停頓,仿佛山峰直插云霄;兩側的豎筆稍短,卻帶著弧度,像是山腰間的云霧,柔中帶剛。整個“山”字寫得挺拔卻不僵硬,筆墨濃淡相宜,一眼望去,竟讓人想起登高時看到的層巒疊嶂。
旁邊的秦嶺此時已寫完“河”字,他寫的是柳體楷書,橫細豎粗,結構嚴謹——“河”字的三點水間距均勻,提鉤處鋒利如刀,右邊的“可”字橫畫平直,豎鉤剛勁,確實有柳體的“骨感”??伤劢怯喙馄骋妵篮频摹吧健弊?,心頭卻猛地一緊:那字明明是行書,卻比自己的楷書更有“山河”的氣勢,尤其是豎筆的力度,竟像是用了十年功才練出來的。他握著筆的手指不自覺地加了力,筆尖在宣紙上頓了一下,在“河”字的右下角留下一個細微的墨點,雖不明顯,卻破壞了整體的工整。
嚴浩全然沒受周圍干擾,繼續寫“河”字。他的三點水連貫如流水,第一點輕落,第二點稍重,第三點帶提,像是河水從上游流向下游,帶著靈動的韻律;右邊的“可”字,橫畫略向上傾斜,豎鉤不似秦嶺那般鋒利,反而帶著一絲圓潤,像是河岸的泥土,溫和卻堅實。整個“河”字寫得流暢自然,筆墨間仿佛能聽到河水潺潺的聲音,與旁邊“山”字的巍峨形成呼應,一剛一柔,恰好是“山河”的本色。
接下來寫“永”字,這是書法中的“永字八法”,最見功底。嚴浩的“永”字橫畫如扁擔,平穩有力;豎鉤如鐵柱,深入紙中;撇筆如柳葉,輕盈卻不飄;捺筆如刀削,厚重卻不濁。八個筆畫各司其職,卻又渾然一體,尤其是中間的“口”字,大小適中,棱角處帶著細微的圓轉,像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透著安穩的氣息——這正是“永”字要藏的“永寧”之意。
最后寫“寧”字,寶蓋頭寬而不散,像是給下方的“丁”字撐起了一片屋檐;“丁”字的豎筆挺拔卻不生硬,橫畫與寶蓋頭的橫畫平行,間距勻稱,像是人站在屋檐下,安穩又踏實。嚴浩在收筆時,特意將“寧”字的最后一筆寫得稍重,墨色濃了幾分,像是給整幅字落了個沉穩的結尾,恰好點出“永寧”的“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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