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洪看著女兒通紅的眼睛,蒼老的臉上滑下兩行濁淚,他伸出手,想拍女兒的肩膀,卻怎么也抬不起來,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會兒,是真的。那天半夜,我們偷偷去了亂葬崗,凱兒的手里還攥著你給他編的草螞蚱……阿宵的胸口有一道刀傷,是為了護凱兒挨的……我們把他們埋在了客棧后面的荒地里,插了四根木棍做記號……”等劉梓妍他們走后,我們再把他們遷回苗疆,
“我不信!”葉會突然尖叫起來,聲音刺破了議事堂的寂靜,“我沒看到尸體!我沒摸到他們的手是冷的!這不算數!這都是夢!你們都在騙我!”她一邊喊,一邊用力捶打著葉洪的胳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父親的衣袖上。
楊嬌嬌看著母親崩潰的模樣,心如刀絞。她上前一步,“噗通”一聲跪在葉會面前,額頭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娘,對不起,是女兒沒用。是我沒看好弟弟,是我在突圍時被侍衛沖散,沒能及時回去救爹……都是我的錯,你要打要罵,都沖我來!”
“我不信……這些都是假的……”葉會的聲音越來越低,身體晃了晃,眼神突然變得空洞,像是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了。話音剛落,她雙腿一軟,直直地向后倒去。
“娘!”楊嬌嬌驚呼著撲過去,穩穩接住葉會軟倒的身體。嚴浩和苗美也急忙上前幫忙,三人合力將葉會抬到議事堂后側的偏房。房間里彌漫著淡淡的艾草香,楊嬌嬌從隨身的藥囊里摸出一個青瓷小瓶,倒出三粒深褐色的安神丸,用溫水細細化開,又怕藥丸太苦,悄悄加了一勺蜂蜜。她扶起葉會的頭,用銀匙小心翼翼地將藥汁喂進她嘴里,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呵護易碎的瓷瓶。
等葉會的呼吸漸漸平穩,眉頭舒展了些,楊嬌嬌才輕輕放下她的頭,掖好被角。她坐在床邊,握住母親冰涼的手,眼淚無聲地落在被褥上,暈開一小片濕痕。窗外的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像是在低聲嗚咽,而議事堂里,鬼王正用沾著血的手指在輿圖上圈出“劉梓妍”三個字,眼底的狠厲幾乎要將紙張洞穿——苗疆的風,從這一刻起,染上了復仇的血腥氣。
嚴浩攥著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眼眶通紅得嚇人,楊曉娟靠在葉會肩頭,淚痕干了又濕,嘴角還掛著未散的抽噎,葉會輕輕拍著她的背,自己的眼眶也紅得發亮。等三人胸腔里的哽咽漸漸平復,苗美才上前一步,聲音帶著幾分歉意:“嬸子、葉姨、嚴浩,我出來快一年了,阿爹在苗寨里定然日日牽掛,如今得先回去給他報個平安,等見過他老人家,我再馬不停蹄趕回來找你們?!?/p>
辭別眾人后,苗美腳下不停,日夜兼程往苗疆趕。山路崎嶇,她一身趕路的衣裳沾了塵土,鬢發也有些散亂,可歸心似箭,只恨不能一步跨到家門口。剛踏入苗寨寨主府的竹門,便見父親苗寨主正背著手立在院中那棵老榕樹下,原本就花白的鬢角,此刻瞧著又添了幾縷霜色,背影透著說不盡的落寞。
“阿爹!”苗美喊了一聲。
苗寨主猛地回頭,望見女兒的身影,渾濁的眼睛瞬間亮了,隨即又被濃重的水汽淹沒。他快步走上前,伸出手想碰女兒,又似是氣極,抬手狠狠捶了她后背一下,力道卻輕得像是撫摸,聲音又氣又疼,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總算知道回來了!你在外漂泊這一年,我哪天不是睜著眼睛到天亮?生怕你被野獸傷了,怕你遭了壞人的算計,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向你地下的娘交代??!”說著,老淚便順著布滿皺紋的臉頰滾落,一滴接一滴砸在衣襟上。
苗美撲進父親懷里,鼻尖一酸,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她緊緊摟著父親的腰,聲音帶著旅途的疲憊與劫后余生的后怕:“阿爹,讓你擔心了,是女兒不好。”頓了頓,她想起此行的糾葛,語氣里添了幾分惋惜與驚悸,“這次我們跟著嚴浩他們去夜郎王府,差點就拿到了那只千年靈貓——你都不知道它有多珍貴,江湖上都傳,喝它的血、吃它的肉,就能練就絕世武功,刀槍不入!”
“可終究是沒能拿到?!泵缑涝捯舫亮讼氯ィ樕蠞M是悵然,“還白白搭了好幾條人命。嚴浩的父親嚴懷康,還有他舅舅楊宵、表弟楊凱,為了偷偷搶走靈貓,都被一個叫劉梓妍的女人殺了。那劉梓妍的武功簡直邪乎,出手又快又狠,招招致命,說是天下無敵都不為過,最后那只千年靈貓,也被她硬生生奪走了?!?/p>
苗寨主聞言,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他用力拍了拍女兒的背,語氣凝重得不容置疑:“傻丫頭!咱們苗疆山清水秀,守著這片土地安穩度日不好嗎?別去沾惹那些中原人的是非,管他什么千年靈貓、絕世武功,都是惹禍的根苗!往后萬萬不可再參與這些事,免得把自己的性命也搭進去!”
苗美埋在父親懷里,感受著久違的溫暖與安穩,輕輕點頭,聲音悶悶的:“知道了,阿爹,我再也不摻和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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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苗寨安穩待了不過三天,苗美心里就跟揣了只亂撞的小鹿似的,坐立難安。眼里看的是寨里熟悉的竹樓、梯田,心里念的卻全是嚴浩——念他眉頭緊鎖的模樣,念他強忍悲痛的堅毅,更念和他并肩時那份不愿分開的牽絆。
她實在按捺不住,揣著滿心忐忑找到父親苗寨主,指尖攥得發白:“阿爹,我想去找嚴浩他們?!?/p>
苗寨主正坐在竹椅上抽著旱煙,聞言動作一頓,煙桿在桌沿磕了磕,沉聲道:“你忘了我跟你說的話?那些紛爭沾不得!”
“我知道!”苗美急忙辯解,眼眶微微泛紅,“我不打千年靈貓的主意了,就是想陪著嚴浩他們,畢竟他們剛遭了那么大的禍,身邊也需要人照應。我……我就是不想跟他分開。”最后一句話說得又輕又軟,藏不住心底的情意。
苗寨主看著女兒眼底的執拗與羞澀,長長嘆了口氣。女兒的心思他怎會不懂,可他終究舍不得違逆她的心意。他擺了擺手,語氣里滿是無奈:“罷了罷了,你長大了,自己的路自己選。只是記住,凡事多留個心眼,別再逞能,平安最重要?!?/p>
苗美一聽,立刻笑逐顏開,撲上去摟住父親的胳膊:“謝謝阿爹!我一定記住你的話!”
當天下午,苗美就收拾了簡單的行囊,再次前往圣女宮找嚴浩,她腳步輕快,滿心都是即將見到嚴浩的歡喜。很快就來到圣女宮,直接去找嚴浩,可看到嚴浩還是為他爹的死傷心,并便去安慰了他一番,兩人才開心一笑,嚴浩心想,他一定不會放過劉梓妍,一定要殺了她為父親和弟弟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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