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深閨:怨懟暗涌
劉梓妍一行人馬蹄踏過青石板的聲響徹底消失在巷口盡頭,方才還喧鬧的蘇府前院瞬間沉寂下來,只剩下風(fēng)吹過玉蘭樹時,花瓣簌簌飄落的輕響。蘇維像是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卻仍死死攥著蘇景月的手腕,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粗糙的掌心將她腕間的肌膚捏出幾道紅痕。一旁的蘇景年也不含糊,伸手扣住妹妹另一只胳膊,兩人一左一右,幾乎是半拖半架著她往內(nèi)院走。
“放開我!你們弄疼我了!”蘇景月掙扎著,腳下的繡鞋在青石板上蹭出細(xì)碎的聲響,卻不敢高聲叫嚷——她還存著最后一絲僥幸,不愿讓府里的仆從聽見這場難堪的對質(zhì)。路過廊下時,掛著的紅燈籠被風(fēng)刮得輕輕搖晃,暖黃的光影在三人臉上明明滅滅,蘇維的皺紋里積著沉沉的怒氣,蘇景年眉頭緊鎖,唯有蘇景月的側(cè)臉繃得發(fā)白,眼底還殘留著方才與劉梓妍對峙時的怨毒。
直到踏進(jìn)閨房,蘇維“砰”地一聲關(guān)上房門,那聲悶響像是隔絕了外界所有的聲響,也徹底打碎了蘇景月偽裝的鎮(zhèn)定。她踉蹌著后退兩步,后腰重重撞在梳妝臺上,臺上那支上午還被她細(xì)細(xì)把玩的珍珠發(fā)簪應(yīng)聲落地,圓潤的珍珠滾得滿地都是,有的撞在桌腿上彈起,有的順著地板縫滑進(jìn)角落,像極了她此刻支離破碎的體面。
蘇景年率先開口,聲音壓得極低,卻藏不住滿心的失望,連帶著呼吸都帶著幾分顫抖:“今日勾結(jié)張明兄弟設(shè)局害劉梓妍的事,真是你做的?”他往前半步,目光緊緊鎖在妹妹淚痕未干的臉上,語氣里滿是痛惜,“你忘了上回你被高輝擄去黑風(fēng)寨,是誰帶著人闖進(jìn)山寨救你?當(dāng)時她為了救你,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闖進(jìn)山寨,毫發(fā)無傷的把你救回來,——她救過你的命,你怎能轉(zhuǎn)頭就恩將仇報?”
蘇維原本扶著門框大口喘氣,聽見這話猛地轉(zhuǎn)頭,渾濁的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蘇景月,語氣里滿是不敢置信:“景年,你……你這話是真的?她真敢勾結(jié)匪類,算計劉城主?”他太清楚劉梓妍的分量了——逍遙城雖說是蘇家的祖業(yè),可若沒有劉梓妍,除掉趙虎抵御外敵、肅清匪患,蘇家早就被各方勢力啃得骨頭都不剩。女兒若真做了這事,無異于把整個蘇家往火坑里推。
蘇景年沒回頭,只沉沉點(diǎn)頭,指尖因情緒激動而微微顫抖:“昨天她偷偷找我,說她救命恩人被土匪擄走,讓我?guī)巳ズ笊椒呕馃_守衛(wèi),幫她救人。我當(dāng)時雖覺蹊蹺,卻架不住她哭著哀求,便應(yīng)了下來。直到方才張明喊出‘婚宴嫁衣’,我才猛然想起,她要救的哪是什么好友,分明是借土匪的手,給劉梓妍設(shè)下的死局!”
“孽障!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孽女!”蘇維氣得渾身發(fā)抖,抬手就想往蘇景月臉上扇去——他活了大半輩子,從未想過自己精心教養(yǎng)的女兒,竟會做出這等引火燒身的蠢事。可指尖剛碰到她散落的發(fā)絲,看著女兒眼底那抹破碎又倔強(qiáng)的光,終究還是狠不下心,巴掌重重落在身旁的梳妝臺上,“啪”的一聲脆響,臺上的銅鏡被震得嗡嗡作響,鏡面里映出蘇景月蒼白扭曲的臉。
“你可知劉梓妍是什么人?她是逍遙城的城主,還是大漢朝的長公主,手里握著全城的兵權(quán)!別說你這點(diǎn)小伎倆被她識破,就算真讓你得手,你以為蘇家能逃得過她手下人的清算?大漢皇帝會放過我們嗎”蘇維的聲音又急又啞,像是被砂紙磨過,“她今日看在蘇家的面子上饒了你,若再有下次,就算我跪下來求她,她也絕不會再留半分情面!到時候,你自己死不足惜,還要連累整個蘇家?guī)资谌伺阍幔 ?/p>
蘇景月原本還低著頭,聽見這話猛地抬起頭,眼眶通紅,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翻涌的怨懟。她一把抹掉臉上的淚痕,聲音尖銳得像要劃破空氣:“我恨她!我就是要她死!”她往前兩步,死死盯著父兄,像是要把這些年積壓的委屈全都傾瀉出來,“自從她來了逍遙城,你們眼里還有誰?陳照哥原本對我還算溫和,可自從見了她,眼里就只剩她一個人!每次我去找陳照哥,他都避之不見,還經(jīng)常在我面前提起劉梓妍的好,還冷落我——若不是她搶走陳照哥,我怎會心煩意亂,才會被高輝那匪類有機(jī)可乘,擄去山寨毀了清白?”
她說著,抬手捂住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哭聲里滿是絕望:“你們只知道說我恩將仇報,可誰體諒過我?我一個姑娘家,沒了清白,這輩子都?xì)Я耍∵@一切都是劉梓妍害的,我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
“你簡直不可理喻!”蘇景年氣得額角青筋突突直跳,指著她的鼻子,聲音里滿是失望,“當(dāng)初是你自己纏著陳照不放,明知他對你只有兄妹之情,還死纏爛打。至于被高輝擄走,更是你自己的錯——若不是你偷偷溜出府,非要去城外找趙虎,對付劉妍,怎會被土匪盯上?你這是自作自受,報應(yīng),事到如今,你不反思自己,反而把所有責(zé)任都推到別人身上,簡直是無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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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看著妹妹通紅的眼睛,語氣又軟了幾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更何況,陳照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哪怕逍遙城沒有劉梓妍,他也不會對你動心——他心里裝的是全城百姓,不是兒女情長。你醒醒吧,別再自欺欺人了!”
“你閉嘴!你胡說!”蘇景月像是被戳中了最痛的地方,尖叫著打斷他的話,隨手抓起梳妝臺上的胭脂盒往地上砸去。瓷盒摔得粉碎,紅色的胭脂粉撒了一地,像是濺開的血。她瘋了似的揮手,把臺上的梳子、發(fā)釵全都掃落在地,哭喊道:“你們都騙我!你們都和劉梓妍一伙的!我恨你們!你們給我出去!出去!”
她一邊哭,一邊推著蘇維和蘇景年往門口走,力氣大得驚人。蘇維看著女兒失魂落魄的樣子,嘆了口氣,眼底滿是無奈;蘇景年還想說些什么,卻被父親拉住了胳膊。兩人被蘇景月硬生生推出房門,“砰”的一聲,房門從里面死死關(guān)上,還傳來蘇景月抵著門嗚咽的哭聲。
就在這時,一道溫和的聲音從廊下傳來:“你們這是在做什么?景月剛受了委屈,你們怎么還這般逼她?”蘇維和蘇景年轉(zhuǎn)頭,只見蘇夫人提著裙擺快步走來,她發(fā)髻上的珠花微微搖晃,臉上滿是擔(dān)憂。走到房門前,她輕輕敲了敲門,柔聲喊道:“景月,娘來了,你開門好不好?”
房內(nèi)的哭聲頓了頓,卻沒有開門的動靜。蘇夫人回頭,看著丈夫和兒子,語氣里帶著幾分嗔怪:“她一個姑娘家,本來就因為被擄的事受了委屈,心里正難受,你們不勸著點(diǎn),還這般指責(zé)她——那種失去清白的痛,你們男人哪里能體會?”
蘇維看著妻子擔(dān)憂的臉,又看了看房門,重重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往書房走去——他知道妻子護(hù)女心切,可這事關(guān)蘇家存亡,哪里是一句“委屈”就能揭過去的?蘇景年也皺著眉,對著房門輕聲說了句“你好好想想”,便跟著父親離開了廊下,只留蘇夫人還在門前,一遍遍柔聲安撫著房內(nèi)的女兒。
房內(nèi),蘇景月抵著門板滑坐在地上,聽著母親溫柔的聲音,哭聲漸漸小了下去,可眼底的怨毒卻絲毫未減。她抬手抹掉眼淚,指尖緊緊攥著地上的一片碎瓷,鋒利的邊緣劃破了掌心,滲出血珠,她卻渾然不覺——劉梓妍,今日之辱,今日之恨,我定要你百倍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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