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湖心事:荷風不語,情絲難寄
等眾人都上了船,江晨旭才最后一個踏上船板,他剛站穩(wěn),江幽就拉著蘇林林和蘇念往船尾跑,還沖葉青招手:“葉大哥,快來幫我們劃船!這船槳好重,我一個人劃不動!”葉青無奈地笑了笑,拿起船槳走到船尾,蘇林林和蘇念一左一右蹲在他身邊,伸手去夠水面,指尖剛碰到湖水就笑著縮回來,濺起的水花落在葉青的袖口,他也渾不在意,只穩(wěn)穩(wěn)地劃著槳,船身便順著荷風,慢慢往湖中心飄去。
船艙里瞬間只剩劉梓妍和江晨旭兩人。劉梓妍走到船窗邊,伸手去接飄進來的荷花瓣,指尖剛觸到那柔軟的花瓣,就聽見身后傳來江晨旭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緊張:“梓妍,我們……可以聊聊嗎?”
劉梓妍轉(zhuǎn)頭時,正見江晨旭站在船艙門口,手里不知何時攥著那枚雙魚玉佩,指節(jié)因用力泛著白。她剛要應(yīng)聲,眼角余光卻瞥見船篷后面探出來半張臉——是江幽,她不知何時悄悄繞了回來,連蘇林林和蘇念都被她打發(fā)去看荷花了,此刻正捂著嘴,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兩人,顯然是想偷聽。
劉梓妍忍不住彎了彎唇角,轉(zhuǎn)頭對江晨旭笑道:“好啊。不過晨旭哥,你今天倒是怪怪的,從早上出門就魂不守舍的,是有什么事嗎?”
這話像一盆溫水澆在了江晨旭心上,那些在心里排練了無數(shù)遍的話,剛到舌尖就打了個轉(zhuǎn),又咽了回去。他攥著玉佩的手緊了緊,目光落在劉梓妍含笑的眉眼上,竟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他想說“我心悅你很久了”,想說“那日慶功宴上,我怕極了有人把你搶走”,可話到嘴邊,只變成了含糊的一句:“沒……沒什么大事,就是想問問你,在宮里住得慣嗎?”
船篷后的江幽急得直跺腳,差點把船板踩出聲響。她實在忍不住,猛地從船篷后跳出來,沖到兩人面前,仰頭望著劉梓妍,語氣直白得像把刀子:“梓妍姐姐!我替我哥問!昨天慶功宴上那么多王公貴族向你求親,有的許你十里紅妝,有的許你誥命夫人,你為什么一個都不答應(yīng)?是不是心里早就有別人了?”
劉梓妍被她問得一愣,隨即失笑,伸手揉了揉江幽的頭發(fā):“小幽妹妹,你這孩子,怎么問得這么直接?”她頓了頓,目光望向湖面的荷花,語氣溫柔卻認真,“我不是有別人,是真的不想這么早成婚。你也知道,我自幼癡迷醫(yī)道,如今瘟疫剛過,還有許多百姓需要醫(yī)治,我想趁著眼下有精力,多救些人。況且那些求親的王公貴族,我與他們素不相識,連性情都不知曉,又怎么會答應(yīng)?”再說楊嬌嬌和嚴浩現(xiàn)在還逍遙法外,一定要把他們抓到,天下才能安寧
江幽眼睛一亮,立刻追問:“那你不喜歡他們,是不是因為……你喜歡我哥?”
這話一出,船艙里瞬間安靜下來,連船尾的嬉笑聲都仿佛遠了些。劉梓妍的臉頰悄悄泛起紅暈,她垂眸看著自己的裙擺,指尖輕輕捻著裙角的蘭草花紋,聲音輕得像被風吹散的荷香:“小幽,你可不能亂說。我與晨旭哥是一起長大的,還記得十歲那年,我能落到荒島是你和晨旭哥救了我,是你們兄妹倆背著我走出密林,找到師傅治好了我的傷,江伯父江伯母待我更是如同親生女兒。教我練武,在他們那里我學了很多東西,我早就把晨旭哥當成親哥哥,把你當成親妹妹,把江家當成自己的家了。親哥哥……我怎么會對親哥哥有別的心思呢?”
江晨旭站在一旁,聽著這些話,只覺得心口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呼吸都慢了半拍。他攥著玉佩的手慢慢松開,指腹蹭過玉佩上冰涼的魚紋,那些藏了多年的心意,此刻像被曬化的糖,黏在心底,甜里裹著澀。他看著劉梓妍泛紅的臉頰,看著她眼底真切的溫柔——那溫柔是對親人的,不是對心悅之人的。
他喉結(jié)滾了滾,強壓下心頭的澀意,扯出一抹淺淡的笑,打斷了正要開口的江幽:“好了小幽,別再胡說了。梓妍說得對,我們本就是兄妹。”他轉(zhuǎn)向劉梓妍,語氣盡量放得平和,“謝謝你,梓妍。能被你當成親哥哥,是我的福氣。”
劉梓妍見他神色如常,松了口氣,笑著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跟我還客氣什么?走吧,船尾的荷花開得正好,我們?nèi)タ纯戳至趾湍钅睿瑒e讓她們倆真把船劃到荷花叢里去了。”說著便轉(zhuǎn)身往船尾走,裙擺掃過船艙的小桌,帶起一片淡淡的荷香。
江幽看著劉梓妍的背影,又轉(zhuǎn)頭瞪著江晨旭,壓低聲音急道:“哥!你怎么不讓我說?我剛才就要說你喜歡她好久了!你明明……”
“別說了。”江晨旭打斷她,聲音里帶著幾分疲憊,他望著船尾劉梓妍與蘇林林說笑的身影,眼底的光慢慢暗了下去,“她心里沒有我,說出來又能怎樣?不過是讓她為難,讓我們兩人都尷尬。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我還能以哥哥的身份留在她身邊,看著她救死扶傷,看著她笑。”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慢慢來,總會有辦法的。總有一天,我能讓她明白我的心意,能讓她……也把我當成不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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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幽看著哥哥眼底的執(zhí)著與失落,心里又酸又澀,卻終究沒再說話。她知道哥哥的性子,看似溫和,實則執(zhí)拗,認定的事就不會輕易放棄。只是此刻看著湖面的荷花,看著船尾笑得明媚的劉梓妍,她忽然覺得,這滿湖的荷風,好像都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悵然。
船尾的蘇林林和蘇念還不知船艙里的波瀾,姐妹倆正趴在船舷邊,伸手去夠離船最近的一朵荷花,蘇念踮著腳,指尖剛碰到花瓣,就被葉青輕輕按住手:“別碰,荷花沾了手汗,容易謝。”蘇林林噘著嘴撒嬌:“葉大哥真小氣,就摸一下都不行。”劉梓妍走過來,笑著遞過一塊桂花糕:“吃塊糕就不氣啦,這是你葉大哥特意給你買的。”蘇林林立刻接過糕,大口咬了下去,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還是師傅好!”
江晨旭和江幽慢慢走到船尾,看著眼前的熱鬧景象,江晨旭臉上的失落淡了些,他接過葉青遞來的船槳,輕輕劃了兩下,船身便又往荷花深處飄了飄。風裹著荷香吹過來,拂過每個人的發(fā)梢,蘇林林和蘇念的嬉笑聲、劉梓妍溫和的叮囑聲混在一起,可江晨旭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這滿湖的好風景,這身邊的熱鬧,好像都少了點什么,少了點能讓他真正開心起來的東西。
江幽靠在船舷上,看著哥哥劃槳的背影,悄悄嘆了口氣。她知道,對江晨旭來說,這看似明媚的鏡湖一日,怕是要比在藥廬熬三個通宵的藥,還要難熬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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