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走到客棧門口時,有個急促的聲音,驟然響起,打斷了此時兩人之前的沉默。
黃梓瑕轉(zhuǎn)頭看去,周子秦手中舉著一個小瓶子,向著他們快步奔來,臉上的表情又是得意非凡,又是興高采烈,又是驚慌失措,混雜在一起,顯得格外怪異。
她不由得問:“這么快就檢驗(yàn)出來了?”
“是啊,因?yàn)槲胰f萬沒想到……”他說到這里,眼睛一轉(zhuǎn),看了看周圍,然后神秘兮兮地拉著他們往里面走,“這事情可不對勁啊,趕緊的,我給你們看看!”
周子秦慣會吊人胃口,把門窗緊閉之后,還要仔細(xì)查看一下旁邊的縫隙,直到確定萬無一失,才將那個瓶子往桌上一放,壓低聲音問:“你們可知這是什么?”
黃梓瑕接過看了看,里面是平平無奇的一瓶液體,無色無味,和水似的。
“小心小心!這可是劇毒!”周子秦趕緊說。
黃梓瑕又問:“是什么?哪里來的?”
“自然是從那綹頭發(fā)上來的。她雖喝了毒藥就死了,但毒氣還是走到發(fā)梢了,我燒了那么點(diǎn)頭發(fā)溶于水中,又過濾之后,就得了這么一瓶劇毒。”周子秦得意洋洋地展示給他們看,“可要小心啊,我點(diǎn)了一筷子頭在水中,毒死了一缸魚呢?!?/p>
黃梓瑕不由得為他家的魚默哀了一下。
李舒白微微皺眉,將那個小瓶子拿過去,看了許久,才若有所思地問:“鴆毒?”
“是?。【褪区c毒?。 敝茏忧匾还蓧阂植蛔〉南矏?,偏又不能大聲說話,簡直是憋死他了,“鴆鳥羽毛劃一下酒,就能制成鴆酒的那個鴆毒??!”
“那是謠傳?!崩钍姘椎f道,“世上并沒有鴆鳥,只是因?yàn)楸贿@種毒殺死之后,死者全身發(fā)膚都會含劇毒,鳥被毒死之后,羽毛也會含毒。拿著死者的發(fā)絲或者羽毛,都能再度制成劇毒,所以才會有此一說?!?/p>
周子秦吐吐舌頭,又說:“這樣的劇毒,幸好世人不知道配方是什么,不然豈不是天下大亂了?”
李舒白點(diǎn)頭道:“這毒,宮中是有的,原是前朝所制。據(jù)說是以砒霜為主,烏頭、相思子、斷腸草、鉤吻、見血封喉為輔煉制而成。當(dāng)初隋煬帝死后,宇文化及在揚(yáng)州他的行宮中所獲,后來輾轉(zhuǎn)流到太宗皇帝手中。太宗因此毒太過狠絕,因此將配方付之一炬,藥也只留下了一小瓶,時至今日已經(jīng)幾乎沒有了?!?/p>
“不能啊,既然它毒死一個人之后,那人的身體發(fā)膚都成毒藥,那么將那個人的頭發(fā)制成藥不是又能得到一瓶么?”
李舒白搖頭道:“鴆毒雖厲害,但也會在使用過程中逐漸流失。鴆毒在制好后第一次用的時候,沾唇起效,絕無生還之幸。而在提煉了被鴆毒殺死的死者的血或者頭發(fā)得來的第二次鴆毒,發(fā)作就較慢了,服用之后可能一二個時辰才會發(fā)作,但一旦發(fā)作,片刻之間就會讓對方死去,甚至可能連呼救或者反應(yīng)的機(jī)會都沒有。而再從這種死者身上的來的毒藥,雖然依舊是劇毒,但是見效慢,死者痛苦掙扎可能要好幾個時辰,也已經(jīng)無法再從死者身上提煉毒物,和普通的毒藥并無二致了?!?/p>
周子秦又問:“那么,鴆毒的死法,是不是與砒霜很像?”
“自然是,畢竟它是主,其他為輔。但毒性之劇烈不可同日而語。誤服微量砒霜往往無事,但鴆毒一滴卻足以殺死百人。”李舒白說著,又看著那瓶周子秦提煉出來的毒藥,說,“看來,傅辛阮與溫陽是死于第二次提煉的鴆毒之下?!?/p>
黃梓瑕則問:“如今我們的疑問是,一個遠(yuǎn)在川蜀的樂籍女子,與并未出仕的情郎殉情自殺,為何用的會只屬于皇宮大內(nèi)的鴆毒?”
“而且,按照夔王爺?shù)恼f法,鴆毒現(xiàn)在連宮內(nèi)都是珍稀之物了,他們究竟是從哪里得來的呢??!敝茏忧氐难劬Χ剂亮耍髁灵W閃地望著黃梓瑕,“崇古!說不定這回,我們又遇上了一樁驚天迷案!”
黃梓瑕默然點(diǎn)頭,說:“嗯,看起來……背后一定另有其他我們未能察覺到的真相?!?/p>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