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白向她還禮,說:“郡主何須多禮。”
“夔王殿下,我聽說……京城近日關于夔王妃的流言風起,都是出自我身上,希望沒有讓王爺多增煩惱,不然,我實在難以心安……”岐樂郡主一雙杏仁般的大眼睛波光粼粼,一瞬不瞬地望著李舒白,原本豐潤的雙頰也削瘦了很多,顯然在李舒白立妃之后,她一直過得并不舒心。
李舒白只溫和地望著她,聲音也是平靜無波:“郡主無需掛懷,王若在宮中失蹤,此事雖然蹊蹺,但也不一定就沒有找到她的機會,到時郡主定可一洗如今的委屈?!?/p>
“可是……可是我聽說,此事是……”她硬生生把“鬼魂作祟”四個字咽下去,哀婉可憐地仰望著面前的李舒白,低聲說,“我聽京城的人說,此事詭異之處神鬼莫測,王若可能,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p>
黃梓瑕在后面靜靜看著這個拚命裝出可憐神情,卻怎么也難掩僥幸意味的女子,在心里想,畢竟是天之驕女,永遠不懂得如何體貼他人,如何審時度勢,心懷這樣坦蕩,叫人一眼就可以看透五臟六腑,這到底是她的可惡之處,還是可愛之處呢?
李舒白恍若未覺,只是溫言以對,面容上的神情就像水墨渲染的遠山近水,氤氳中只覺得平和溫柔。
他安慰著岐樂郡主,岐樂郡主卻借題發揮,眼中委屈的淚水更多了,眼看著淚珠撲簌簌往下滾落。
黃梓瑕看到李舒白神情隱隱帶上了一點無奈,但終究還是抬起手,幫她擦拭了一下眼淚。
黃梓瑕于是盡職地在他身后提醒道:“王爺,景毓早已前往鄂王府通報,恐怕此時鄂王爺已經在等待了,您看……”
李舒白聞言微微點頭,又對岐樂郡主說道:“我先行一步,郡主請放寬心,一切自有我來處理。”
岐樂郡主佇立在街上望著他上車,直到他的車馬去了許久,才在侍女們的勸解下回身上車。
黃梓瑕從車簾縫隙中看著兩輛馬車背道而馳,忍不住看向李舒白。
李舒白淡淡地問:“覺得我不應該給她太多希望,應該要狠絕一點,讓她死心?”
黃梓瑕沒說話,不過臉上的表情十分明顯。
“以前,在先皇去世的時候,只有她曾握著我的手安慰過我?!彼吭诒澈箦\墊上,神情淡淡的,一如剛剛水墨般的疏離平和,“她是個不錯的女子,只是不太聰明?!?/p>
“所以你耽誤了一個不錯的女子,現在令她在京中聲名不堪?!?/p>
他瞄了她一眼,一路上都在沉默。懸掛在車壁上的琉璃瓶中,清水隨著馬車的顛簸微微晃動,里面的小紅魚卻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狀況,靜靜趴在瓶底,波瀾不驚。
許久,她才聽到李舒白的聲音,問:“你知道她天生不足,活不到二十歲嗎?”
黃梓瑕愕然看著他,他卻只望著那條小紅魚,說:“當年益王雖是皇室遠宗,但文宗皇帝無子,召他回朝封王亦是為了登基做準備。若不是宮廷爭斗,益王應該已經是天下之主。所以作為曾經的皇位繼承人,這一脈天生便是該斷絕的。如今益王死了,岐樂的兄弟都死了,只剩下她一個孑然一身——不然,你以為我父皇去世的時候,她為什么敢握我的手?”
黃梓瑕默然無語,想著這個成為京中笑話的性格惡劣的少女,想著她蘋果花般的臉頰和杏子般的眼。許久,她才輕聲問:“岐樂郡主自己知道么?”
“我想她應該知道自己情況不好,但是還不知道會那么快。”李舒白徐徐閉上眼睛,說,“就讓她再囂張任性地幻想幾日又如何,以后就算她要煩我,也沒機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