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白緩緩點頭??粗职醋☆^上的銀簪,按住卷葉,抽出里面的玉簪,在青磚地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白色痕跡——
“前殿,后殿,中間假山。這里……”她的簪子在假山處畫了一個圓,圈住一個最高點,“就是王若的葉脈金簪丟失的地方?!?/p>
李舒白指著外殿的回廊:“這是,是我們站著的地方。”
“對,外殿回廊上,十步一人,目光始終盯著內殿門口。而假山之內,是窗外的侍衛,目光不曾離開過窗戶?!彼屡赃叺囊黄~子,將手中的簪子擦干凈,然后迅速而輕巧地插回銀簪中,仰頭向著他揚起唇角,露出一個明亮皎潔的笑容,“此案已經結束了。”
李舒白默然站起身,環顧四周。黃昏已經開始籠罩這里,暮色即將吞沒明亮的白晝。
他們走出雍淳殿,上馬從角門出了大明宮。在即將走到夔王府時,李舒白才忽然開口問:“這么說,已經可以確定雍淳殿的尸首是錦奴了吧?”
她聲音輕快:“是,可以確定了?!?/p>
“現在這具新出現的尸體呢?”
“我也基本有數了。”她胸有成竹,轉頭看著他,說,“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三年前,您在徐州救下了那兩個少女?!?/p>
李舒白立住了滌惡,站在此時的初夏天氣中,長久思索著,沒說話。
許久,他才終于微微一揚眉,轉頭用一雙深邃而幽遠的眸子望向黃梓瑕,低聲問:“難道說……竟然會是那人?”
黃梓瑕點點頭,說:“除此之外,其他人沒有任何機會?!?/p>
李舒白微微皺眉,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對于大唐朝廷來說,絕對又是一樁風波?!?/p>
“也沒什么,本朝歷來都很寬容的,不是嗎?”黃梓瑕長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
李舒白沉吟許久,說:“如果我勸你放棄,你覺得如何?”
黃梓瑕沉默著,輕咬下唇看著他,說:“這件事,本來就因你而起,若你想要放棄的話,我亦無話可說。”
“但……難道就真的這樣算了嗎?”他坐在滌惡身上,仰望遙不可及的長天,長長出了一口氣。他的目光,深邃而遙遠,仿佛是要望及長空最遠處,看到那里最深的景致,“埋葬這樣一個秘密,你會覺得不甘心吧?”
“和秘密無關?!秉S梓瑕跟隨著他的目光,靜靜地望著天空,說,“我只想說出真相,為冤死的馮憶娘、錦奴,還有那幾個無聲無息死在崇仁坊的乞丐討回一個公道。”
李舒白仰頭不語,只看著葉間的光線一點一點變化,眼看著,又將是日近黃昏。
他緩緩地開口,說:“事實上,如果幕后主兇是那個人的話,說不定這次你揭露元兇,還是你的大好機會。”
黃梓瑕詫異地睜大眼看他。而他回頭看她,神情微邈和緩:“我會幫你促成此事。你只需要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如實說出來——無論如何,我保你性命?!?/p>
她微仰頭望著他。此時正是夕陽西下,滌惡與那拂沙回到熟悉的夔王府,正在歡欣地交頸摩挲。而騎在馬上的他們,也不覺漸漸貼近,仿佛連對方的呼吸都可以感覺到。
黃梓瑕下意識地撥轉那拂沙,與他離開了半尺距離,低聲說:“多謝王爺?!?/p>
夕陽下,兩人的身影長長拖成兩條線,明明距離那么近,卻始終存著一塊空隙,難以填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