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謝你了!”黃梓瑕十分感動,仰頭對他說道,“若真的能成事,怎么感謝你隨便開口!”
“哈哈,到時候讓我吃飯的時候隨便說話就行了。”他說著,見黃梓瑕一臉尷尬,又抬手拍著黃梓瑕的背笑道,“開玩笑的啦,其實一點小事不足掛齒,畢竟你是除了黃梓瑕之外我最崇敬的人,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我就是!”
黃梓瑕被他拍得差點吐血,嘴角抽搐著朝他笑了笑,說:“既然如此,等這個案件結束后,我在綴錦樓設宴請你,到時隨便你說什么我都洗耳恭聽!”
“那也得你有錢啊,我聽說你在夔王府才當差不久,你發(fā)月銀了嗎?”他說著,又用大拇指比比自己,“不過小爺我正巧有倆小錢,你盡管來找我,好吃好喝供著你……”
“什么時候夔王府的人需要你供著了?”他們身旁有人問。那冷漠淡然的口氣中無形透出的威壓,讓黃梓瑕不由得頭皮一麻,回頭一看,果然是李舒白。
李舒白的馬車正停在街口,他掀簾看著他們,神情淡淡的,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但黃梓瑕還是不敢正視他,只能選擇縮著頭站在那里,默默地向這位難以揣測的夔王挪近一點。
沒心沒肺的周子秦卻毫不自覺,笑著沖李舒白點頭:“好巧啊,王爺也從這里過?”
“送突厥使臣下榻驛站回來,剛好遇到你們了。”李舒白隨口說。
京城驛站正遙遙在望,周子秦也不以為意,指著黃梓瑕對李舒白說:“王爺你看,崇古這人就是這樣,平時老板著臉,要不是王爺剛好經過也看不到,她笑起來的時候真是頂好看的,春風拂面,桃李花開。以后王爺可以命他多笑笑嘛。”
黃梓瑕覺得自己的臉都快抽搐了——明明是那種抽筋的笑,明明夔王看到之后臉色如烏云壓頂,周子秦這人居然還感覺不到,真是什么眼力勁兒。
“是嗎?”李舒白側目看了黃梓瑕一眼,問,“有什么好事,讓楊崇古這張石板臉居然都開顏了?”
“沒什么,只是……他幫了我一個忙。”黃梓瑕趕緊說。
李舒白見周子秦點頭,也便不再追究,只是依舊沉著一張臉看黃梓瑕,問:“今日去吏部,可有什么收獲?”
“今天簡直大有發(fā)現啊!”周子秦興奮的說,拉著李舒白的衣袖就要在大街上談論案情。黃梓瑕實在無語,輕輕咳嗽了一下。周子秦還恍然不覺地看著她。
李舒白指指后面一家酒館,周子秦才驚覺過來:“不行不行,我們不能站在街上講這個!”
李舒白下了車,三人移師酒館,進了僻靜的二樓雅間。
一壺清茶,四樣點心。其他人都退下之后,周子秦才壓低聲音說:“還是崇古精明,他斷定那銀錠是與龐勛有關,因此一開始就直奔那一批龐勛所授的偽官去,果然一擊即中,這錠銀子,確是龐勛在徐州私鑄的庫銀。”
李舒白看著黃梓瑕遞上來的那張謄抄的字條,若有所思。
周子秦則用崇拜的目光看著黃梓瑕:“崇古,你是怎么推斷這銀子與龐勛有關的?”
黃梓瑕隨口說道:“從這銀子外表發(fā)黑的痕跡看,我想應該是近年鑄造的。既然排除了民間私人鑄銀和假銀錠的可能,又寫著內庫字樣,那么也有可能是有心謀反之人所鑄。而近年來的亂賊,能發(fā)展到鑄內庫銀地步的,只有一個龐勛。”
“說的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周子秦拊掌,嘆息自己錯過一個破解疑問的時機。
黃梓瑕又說:“現在就是不知道這銀錠當時鑄造了多少,又流出去多少了。如果很多的話,又是無從查起。”
“并不多,而且都是有數的。”李舒白終于開口說道:“龐勛起兵謀反之時,因為倉促,開始并未設立內庫、封冊偽官。直到我聯合六大節(jié)度使圍困徐州,他才大肆封官賜爵,企圖收買人心,并將他們與自己捆綁在一起,以免人心渙散。所以內庫設立時日極短,而且因為戰(zhàn)事節(jié)節(jié)敗退,根本就沒鑄造多少錠銀子。龐勛死后,我入駐徐州,查看帳目時,不過才鑄了大小共五千六百錠銀子。其中,二十兩的銀錠共八百錠整,幾乎全部還留存在府中。我命人當場融化了七百九十四錠,只留下五錠作為罪證。銀范已經被毀,不可能再有其他的留下來的銀錠了。”
黃梓瑕敏銳地抓住了其中的一個問題,問:“最后剩下的那一個二十兩銀錠呢?”
“如果刑部留存的五錠罪證都還在的話,看來,最后一錠應該就是這個。”他將雍淳殿中王若消失后發(fā)現的那半塊銀錠放在桌上,徐徐地說,“這就是當時清點龐勛罪證時,唯一失蹤的那一個二十兩銀錠了。”
周子秦抓著頭,陷入更迷惘的境地:“當時查抄徐州的時候,唯一漏掉的這塊銀錠,怎么會出現在大明宮雍淳殿?而且,這留下一半又是怎么回事?看來,在解開了這錠銀子的來歷之后,我們反倒陷入更深的謎團了。
“嗯,這案情越是深入,似乎越與龐勛有關——或許,是有人想方設法讓我們覺得與龐勛有關。”黃梓瑕說。
李舒白不置可否,將面前的茶碟蓋好,然后站起身說:“今日就這樣,先回去吧。子秦,你去刑部看看那五錠罪證銀還在不在,楊崇古再整理看看其他可以追查下去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