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
景毓不解地思忖著,還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岸上有人疾奔而來,稟報說:“同昌公主府遣人來請楊崇古公公。”
李舒白聽到楊崇古三個字,才轉頭問:“什么事?”
“回稟王爺,據說是公主府出了大事,同昌公主急病心悸,太醫正在救治,但她還是命人先請楊崇古公公過去。”
李舒白微微皺眉,便順著曲橋往外走去,一邊吩咐景毓:“備車。”
“楊公公,王府的馬車正在門口等您……”
黃梓瑕詫異地抬頭看防衛司進來通報的門房,愕然問:“馬車?”
“是。說是要帶您趕緊去公主府。”
吃頓飯都不安生,月俸倒是扣得那么嚴厲。這樣的上司,能說是好上司么?
黃梓瑕強顏歡笑,一杯酒告別了各位依依不舍的同仁們,匆匆忙忙跑到衙門外一看,果然夔王府的馬車停在那兒。
她趕緊輕叩車門,說:“王爺久等,奴婢該死。”
里面一片靜默,看來夔王是不準備理她了。
她松了口氣,正打算繞到前頭與阿遠伯一起坐車轅上,誰知剛一動,里面傳來李舒白冰涼的嗓音:“你是該死。”
黃梓瑕苦笑,僵直地站在那里不敢動。
“身為王府宦官,圣上親自委你公主府案,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昨日剛剛死了人,你今日倒是輕松愉快,過來這邊飲酒歡宴,觥籌交錯——你覺得自己不該死么?”
黃梓瑕頭皮發麻,唯唯諾諾不敢說話。
他隔著車窗看她。盛夏午后,日光強烈,照在她微有薄暈的面容上,如同桃花盛綻,無比動人的一種顏色。
因為這種姣好顏色,李舒白覺得一種異樣的火焰,迅速地自心頭灼燒上來。
在他的身邊,她一直安靜冷淡,仿佛心中縈繞的唯有冤仇與案情,甚至連呼吸都是一絲不亂,舉手投足從未有過逾矩之時。然而,她不在自己的身邊時,卻活得那么鮮活動人,背著他和一群男人打馬球,混在男人堆中推杯換盞……他不必親眼所見,便已經能想象到她和那些人稱兄道弟,肆意歡笑的模樣——
全然忘了自己是個女子,全然拋棄了在自己身邊時的安靜冷淡。
而她顏色最鮮艷燦爛的那一刻,永遠不會呈現給他看。
心頭的那股火焰,在一刻灼燒著李舒白的胸口,他在這一瞬間忘了自己是那個冷靜自持的夔王,站起來踢開車門,站在上面俯視著她,聲音低沉而略帶喑啞:“上來!”
黃梓瑕仰頭看著他,看著逆光之中,他深重明晰的輪廓,鷹隼般銳利的眼,不知為何,心中涌起一種莫名的畏懼,不自覺地呼吸一滯,不敢回應。
“長安人盡皆知,夔王爺素來冷靜,喜怒不形于色,今日怎么對一個小宦官動怒?”
身后傳來戲謔的笑語,仿佛完全不知此時兩人之間的緊張氣氛,王蘊笑意滿面,輕揮著上次黃梓瑕送還給他的那柄扇子,對著李舒白微一躬身行禮:“今日是楊公公的好友進入我司第一日。楊公公最重情義,而且我司的許多兄弟也都十分敬佩楊公公,是以我才邀請楊公公前來,相信王爺不會怪罪我們勉強楊公公多喝了兩杯酒吧?”
李舒白見王蘊親自出來,也不便當面拂他好意,只說道:“她私事我亦不管,但今日是她負責的案件出了問題,非立即去處理不可,否則恐怕誤事。”
王蘊笑著向黃梓瑕說道:“趕緊去吧,待本案破了,防衛司一群兄弟再請公公的慶功酒。”
李舒白看了他一眼,示意黃梓瑕到前面和阿遠伯坐一起去。
黃梓瑕松了一口氣,向王蘊注目示意后,趕緊跑到前面,跳上車坐在阿遠伯身邊。
王蘊微笑目送她而去。身后周子秦匆匆忙忙跑出來,問:“崇古去公主府了?是不是出事了?怎么沒帶我去?”
“你去干嘛?每日跟在崇古身后還不夠。”他丟下一句,轉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