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急促,垂珠和落珮等幾個貼身的侍女疾步奔進來了,趕緊扶著同昌公主順氣。垂珠從懷中掏出小瓶子,倒出一顆丸藥給同昌公主服下,又不停幫她撫著后背,直等她氣息順了,才松了一口氣。
垂珠額頭沁出細細的汗珠,也顧不上擦,趕緊先站起來,去旁邊倒茶水過來。同昌公主見黃梓瑕打量著垂珠,便虛弱地抬手指著她,低聲說:“你看,魏喜敏沒了,我身邊這么多人,也就垂珠最得力了……可惜就要嫁出去了,以后誰能這么貼心。”
垂珠趕緊跪下,說:“只要公主一句話,垂珠寧愿服侍公主到老,永不離開!”
“去,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她說著,回頭看著李舒白與黃梓瑕,慘然一笑,“四叔,只能讓落珮帶你們去查看了,侄女是不行了。”
“好生休息吧,你自小有這病,最忌多思多慮。”李舒白說道。
垂珠跪在公主床前,取出她床頭小屜中的鑰匙交給落珮,也不站起,跪著幫同昌公主用汗巾輕輕擦著汗水。
黃梓瑕跟著落珮走出小閣,問:“九鸞釵在何處丟失的?”
“就在庫房里。”落珮說著,帶他們走到旁邊一間上鎖的廂房前。房前有兩名宦官看著,見落珮來了,便開了房門,讓她們進去。
房內門窗緊閉,在這樣的夏日中因密不通風,有一種令人不舒服的悶熱。里面陳設著一排排架子,放置著各種箱籠匣盒,顯然是公主私物倉庫。
落珮走到角落的架子前,蹲下來從架子最底層拉出一只箱子,然后用剛剛交給她的那把鑰匙打開了柜子。
里面是一只一尺見方的小匣子,落珮將它捧出,打開來。
里面是紫色絲絨的襯底,如今那上面,空無一物。
“前些日子公主做了那個不吉的夢,所以如今對九鸞釵的保存更為重視。她前次將九鸞釵給楊公公看過之后,便親手將釵放在這個匣子中,又看著我們將匣子放在箱子中,鎖好后將鑰匙收到她床頭的小屜中,又命我們將箱子放到這邊。”落珮說起這事,還是又氣又急的神情,說道,“明明一切都很小心的,這箱子還是我和垂珠、墜玉、傾碧四人一起送到這邊的,我們覺得最下面角落這邊,應該是最妥善不過的,因此就將箱子放在了這里。我們放好箱子后,幾個人就退出了,結果今天早上,公主說自己心中不安定,就將自己枕邊的鑰匙拿出,交給我們,讓我們將九鸞釵拿過來給她。我和垂珠墜玉她們幾個人到這里,垂珠打開箱子,取出匣子一看,頓時驚叫出來,原來里面已經空空如也了!”
黃梓瑕與李舒白聽著,各自沉吟。
“侍衛們馬上就過來了,我們和棲云閣所有人都被帶去搜身,廂房中、閣中、府中所有人的住處也都徹底查找了一遍,可是九鸞釵已經再也找不到了,就好像……真的是被……被潘淑妃取回了一樣……”落珮惶急地說道,“這豈不是事怪近妖么?九鸞釵又不是小小一支釵,這可是雕琢著九只鸞鳳的大釵啊,誰能隔著箱子、又隔著匣子將它悄無聲息地取走?”
黃梓瑕和李舒白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同樣的想法——那張詭異的符咒。
那張來自徐州,同樣放置在兩層精密鎖具之中的符咒。
難道這世上,真有隔空取物、隔物施法的手段?
落珮沒注意他們交換的眼神,依然驚惶地說著:“公主一聽到這個消息,立時就犯病了。王爺是知道的,公主她自小不能受驚,不能大喜大悲,不然的話就會心口絞痛。前次魏喜敏的死,公主已經心下不適,駙馬爺擊鞠受傷,她又受一場驚嚇,再加上昨夜又……又聽到消息說……”
落珮說到這里,才恍如初醒,想起這件事不宜外宣。
“昨晚?你是指孫癩子的死?此事我們皆知,你無須隱晦。”見她開始支支吾吾,黃梓瑕便說道,以示自己已了解內情。
“是……正是聽到消息說,那個孫癩子死了……而且,街上人都說,他死于那個什么滴翠的冤魂。”落珮忐忑說道,“我也不知道那日公主為何一看見那個滴翠出現就發病……她,誰叫她自己不懂得及早避讓,以至于公主生氣,說她不吉,讓我們將她打出去,再也不許進府……”
黃梓瑕問:“她不是沖撞公主了嗎?”
“沒有呀,當時我們都在的,她和公主打了個照面,公主一看到她,就不知怎么發病了,靠在垂珠身上心口絞痛。”落珮回憶著當時情形,有點同情地說,“公主只說把這女子打出去,結果誰知魏喜敏就把她給弄成那樣了……”
黃梓瑕微微皺眉。韋駙馬當時曾說,因她誤踩到了公主的裙角,是以公主發怒……
這兩個人的話,到底誰的比較可信呢?
落珮還在說:“所以其實那個女子的事,和公主是無關的……但畢竟兩個與她有關的人都死得莫名其妙,不明不白的,還、還被人說成是天譴,也有人說是那個女子冤魂索命……我想,公主心下或許因此而大為煩躁,再加上九鸞釵又丟失了,公主才會氣急之下,舊疾又犯。而且這回可真是病來如山倒,淑妃都帶著宮中好幾位太醫來看過了,依然不見起色,如今我們公主府的下人都是心急如焚呢……”
黃梓瑕聽著,又問:“調查昨日進出這個庫房的人了嗎?”
“昨日九鸞釵放入庫房之后,便再無人進出了。”
“那么,門口把守的兩位宦官,是否已經查過了?”
“是,第一時間搜身搜房間,并無所獲。其實雖說他們可以兩人一起監守自盜,但公主因近日睡不安穩,是以加派了人手候在門外,廂房門口的宦官,時刻處于旁邊侍衛、宦官、侍女們的目光之下,并沒有進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