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是個體型略豐的女子,頭發梳成百合髻,發上全是泥漿,一件滿是淤泥的衣服已經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周子秦將她翻過身,將那雙陷進泥水的手也拉了出來,用水洗凈。
那女子年約十八九歲,肌膚白凈,五官端正,生前應該長得不錯。她的雙手修長纖細,只是在淤泥中弄出無數細小傷痕,而且還有一道新刮的傷痕,從手背一直延伸到食指骨節下。
黃梓瑕將燈籠緩緩上移,又看向女尸的面容,見她臉上還留著污殘的鉛粉痕跡,便說道:“子秦,去叫今晚樂班的管事來,讓他認一認是不是他們那邊的。”
“啊呀!碧桃!你死得好慘啊!”
樂班管事眼淚鼻涕一起下來,一張臉扭曲得令人不忍促睹。
周子秦問:“她是你們班的?”
“是啊,碧桃是我們這邊的,她和大家一起到了這邊之后,說是時間還早,去園中轉轉,結果臨上場了還沒回來!幸好跟著她過來的郁李也學過霓裳羽衣曲,所以我們就讓郁李替上了。”
黃梓瑕看向那個郁李,見她個子嬌小,正捂著臉在哭泣,一邊哭一邊哀叫著:“師傅啊,師傅……”
她還在打量著,旁邊周子秦已經湊過來,說:“崇古,這個案子很難啊!”
黃梓瑕看了他一眼:“怎么會?”
“你看,有很多蹊蹺之處!第一,死者臉朝下趴在水邊死亡,死因應該是被人抓住了頭發摁到水里嗆死才對,但是這個死者碧桃的頭發,雖然有些散亂,但絕沒有被人揪過的痕跡。”
黃梓瑕點頭。
見她沒有反駁,周子秦精神煥發,立即接下來說第二個疑點:“第二,將她頭按在水中的兇手,必定應該是蹲在或者跪在她身邊才對,可她的身邊當時沒有任何腳印,難道那人是蹲在她身上的?這可怎么使力啊?”
黃梓瑕略一思索,問:“那你認為接下來怎么著手?”
“我認為啊,首先,我們應該把所有人的鞋子和衣服都檢查一遍,有泥漿的或者濕掉的,先抓起來審問一番,力氣大的男人重點關注。”
黃梓瑕反問:“你不是說,現場沒有腳印嗎?”
“那……可能是有什么辦法消除了吧?”
黃梓瑕蹲下去,以手中的燈籠照著碧桃,并將她的袖子捋起,指著她的手腕,問:“你看到這些疤痕了嗎?”
周子秦點頭,說:“大約是淤泥里有沙石什么的,擦到了。”
“除了沙石的痕跡呢?”
周子秦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然后指著那條細長的、從手腕一直延伸到食指根的傷痕,說:“這條……看起來應該是另外的。”
黃梓瑕側頭看了看他,示意他再想想:“推測一下,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傷痕,如何刮出來的?”
周子秦啊了一聲,說:“有人從她的腕上拿下了一個東西!肯定是在當時刮傷了她。”
“嗯……”黃梓瑕點頭,又問,“碧桃是不是你們樂班中的第二把箜篌?”
管事的立即點頭,說:“正是!”
“所以,今晚代替碧桃演奏第二把箜篌的,正是郁李?”
“是啊,霓裳羽衣曲排有兩具箜篌,碧桃是第二具。沒有獨奏,只作呼和,所以我們才敢讓郁李替了。”
黃梓瑕將目光轉向正在哀哭的碧桃,緩緩說道:“所以,我想郁李姑娘該說一說自己為何要殺死師傅,你們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