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客官可一定要弄首詩,或者拿張紙記下來,不然的話,若忘記了那可就只能把盒子毀了,”說著,他捧出一堆指甲蓋大小的字碼,放在他的面前,“幸好,我還留著當時學雕工時刻的這些字碼,不然的話,客官還得等上半個月讓我刻字。”
李舒白隨手撿起那些字就往盒子上面放,孫師傅見他放的是“家遇戶里雙氣若只為筍……”雜亂無章的一堆,趕緊伸手阻止,說:“客官,趕緊抄下來,不然忘記了可就白費了這十貫錢了!”
周子秦拉開他的手說道:“別擔心,他過目不忘,一次就能記住的。”
“真的假的……”孫師傅不敢置信地問,“這本事,聽說可是本朝夔王獨一份啊。”
周子秦得意地笑了笑,拍拍他的背:“放心。”
不一會兒,八十個字放好,只留下左下角一個空格。
孫師傅問:“這可確定了?”
李舒白掃了那上面的字一眼,說:“可以了。”
孫師傅拿了一張油布,把盒子表面蒙得緊實,然后將盒子翻過來,所有字碼朝下固定在滑軌之內,然后取了一大把細銅棍,在字碼的后面釘入銅棍。
八十一根銅棍釘好,有高有低,有歪有斜,有釘在字碼左上角的,有釘在右下角的,還有釘在中間的,就像一片長短不一的草尖,雜亂無章。他又看向李舒白:“客官,銅棍都是我隨手打的,我就按照這個高矮間距安設鎖芯,保證天底下您獨一份,絕沒有八十根鎖芯長短距離一模一樣的道理對不對?若是您信不過,也可自己再敲打一下長短。”
“我來我來。”周子秦抓過錘子,胡亂找了幾根小銅棍敲打了幾下,問李舒白,“怎么樣?”
李舒白點一下頭,孫師傅便掄起胳膊將一塊鋼板嵌到盒子上,按照那些長短疏密不一的銅棍開始設置鎖芯,一根根縱橫交錯的銅棒被連接在一起,每一個點的交匯處就是一根字碼后的細銅棍,八十個點被匯聚于一處,牽動四面的十六根鋼條,哢的一聲,徹底鎖死了盒子。
他將九宮盒翻過來,掀去上面的油布,雙手奉給李舒白:“客官,請打亂上面的字碼次序,全天下便唯有您可以開這個盒子了。”
周子秦不服氣地說:“說實話,不就是八十個字碼嘛,我要是一個一個試,多試幾次肯定也可以試得出來的。”
“客官您開玩笑呢,這八十個字碼,如果第一個字碼不確定,那么就有八十種可能,第二個字碼七十九種,第三個七十八種,第四個七十七種,第……”
周子秦頓時怎舌:“行了行了,別說了,我都暈了……好吧,這可夠難為人的。拿個斧子劈開算了。”
黃梓瑕從李舒白的手上接過這個盒子,端詳許久,問李舒白:“上次您那個盒子,也是這樣做成的嗎?”
“是,我親自來設的字碼,也是毫無聯系的八十個字,做好后便直接將字序打亂了,沒有任何人曾接觸過。”
“所以……”她沉吟地看著手中這個盒子,雜亂無章的八十個字,完全隨意釘上的八十根細銅棍,搭配了里面完全不可能相同的鎖芯。這應該是世上絕不可能被人破解的一個密盒,然而,那里面深藏的東西,卻總是一再發生變化,究竟是哪里,留了讓人動手腳的漏洞?
她的手指在密盒上敲了敲,聽到沉悶的聲音。孫師傅立即說:“這么厚的實木,這么硬的紫檀,這么平整的漆,這東西,這做工,真對得起十貫錢!”
黃梓瑕點頭,難怪覺得入手這么沉。
她的目光又從孫師傅做活的臺上掃過。臺面上除了雜亂堆放的工具,還有散亂的木塊木屑鋪了一層。剛剛包裹過盒子的油布被丟棄在了上面,還有剩下的許多塊字碼散亂丟棄著。
并未有什么發現。黃梓瑕覺得盒子沉重,便隨手遞給了周子秦,他乖乖地抱住了。
李舒白身上當然沒有帶那么多錢,不過他拿了個銀錠子,孫師傅雖然要拿去換,但算下來又多了些錢,頓時眉開眼笑,連連道謝地送他們出門。
周子秦抱著九宮盒感嘆說:“這么散漫邋遢的大叔,東西做得可真精致,這盒子真不錯。”
“送給你了。”李舒白隨口說。
“……可以換字碼嗎?這八十個字毫無關聯,我怎么記得住啊?”周子秦苦著一張臉問,“而且好像這盒子還不能改換字碼的?”
“當然不行,鎖芯固定了,就永遠也不能改換了。”
“所以這世上只有這一個,字碼不能換,永遠獨一無二?”
“是啊。”李舒白淡淡說道,將目光轉向黃梓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