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梓瑕窘迫地轉開臉,而他卻在她的耳畔低聲說:“無須擔心,一切有我。”
黃梓瑕的心口,猛然悸動了一下。
那些浮云般來來去去的煩惱憂愁,因為他這八個字,而忽然之間完全消散了。
她低下頭,想起當初剛剛到他身邊,作為小宦官的時候,也曾擔憂會不會有人懷疑她的身份,而他說,我會幫你解決。
果然,除了王蘊之外,她的身份確確實實從未受過質疑。
她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方法。但她相信,他說過的,就一定能做到。因為他是大唐夔王,李舒白。
跟在他們身后周子秦,騎著“小瑕”溜溜達達地追上來了,問:“崇古,你對王爺笑什么啊?”
黃梓瑕把臉轉過去了,不理他。
“哎呀……總之就是不習慣你是個女人的這個事實,我還是忍不住覺得你是崇古。”周子秦一邊說著,一邊又不住地在她馬前馬后轉著,說,“你看,現在你連以前那支簪子都不戴了,換成別的了,還真有點不習慣呢。”
黃梓瑕默然撫了撫自己的鬢邊,然后轉頭看著李舒白,慢慢從懷中掏出一支簪子。
瑩潤的玉簪上,簪頭是卷草紋,下面是銀質的簪身。按住了卷草紋,便可以將玉簪拔出,不必散落了頭發。
她輕聲說:“我怕放在郡守府里會丟掉,所以隨身帶著呢。”
李舒白微微而笑。周子秦真是更不明白他們為什么要笑了,最后也只能說:“好吧,崇古……你真的就是黃梓瑕的話,那我可想起一件事情,很嚴重的!”
黃梓瑕詢問地看著她。
周子秦滿臉憂色:“你是王蘊的未婚妻,可是一直以來你都是王爺身邊的小宦官,這個……回了京城之后別人要是問我,楊崇古哪兒去啦?我要是說楊崇古嫁給王蘊了,那大家會對瑯琊王家長房長孫娶一個小宦官有什么想法呢?”
李舒白和黃梓瑕都被他異于常人的思考方向給震驚了,一時竟無法回答。
“是吧?所以考慮問題要充分,我覺得這個問題的解決方法很重要,首先,我們要召開一個楊崇古身份揭秘大會……”
“子秦。”李舒白忍不住問他,“你知道你父親最近又托人去給你提親了嗎?”
“咦?真的?對方是哪家姑娘?”周子秦立即被分走了注意力,“長得像黃梓……哦,這個不提了。好看嗎?聰明嗎?性格呢?”
“不知道。只聽說,又被拒絕了。”
“哈哈哈……習慣了。”周子秦瀟灑一揮手,“不知道為什么,我來蜀郡才這么些天,大家就都知道我喜歡摸尸體了!還有人傳說我每天在尸體堆里睡覺——我倒是覺得還可以啊,方便驗尸嘛,可其實成都府的義莊很冷的嘛,肯定是睡不著的對不對?奇怪的是大家都相信了,所以我爹要去騙人家女兒,肯定也是騙不到的……”
雖然周子秦念叨起來沒完沒了,但好歹沒有牽扯到他們,所以黃梓瑕和李舒白也都隨意了。
進了城,順著石板路一直往前,周子秦一眼就看見了二姑娘,她的羊肉案子赫然又擺在路中間。
“是可忍孰不可忍!二姑娘,跟你說了多少次了,獨輪車往旁邊推一推!”周子秦從小瑕身上跳下來,當街叉腰,對著她大吼。
二姑娘掄著刀子正在剁肉,只瞥了他一眼,鎮定自如:“哦,哈捕頭啊,你最近不是很少上街么,怎么又來了。”
一聽她的話,不知為什么,周子秦的臉上露出些許緊張與喜悅來:“最近……最近破了一個驚天大案,你沒聽說么?”
“聽說了呀,夔王身邊的楊公公從京城趕到成都府,一夜破了三個大案,這三個案件互有關聯,又各自分散,真可謂案中案,謎中謎,千絲百縷,內幕驚人——我們蜀郡的捕頭束手無策,全靠人家嘍。”
二姑娘說著,推起自己的獨輪車往旁邊挪了挪,又剁排骨去了。
周子秦灰溜溜地埋頭上馬,為了找回場子,又吼了一聲:“好,看來你還沒忘了上次我給你劃的線!就那邊,不許再出來哪怕一寸了!”
二姑娘似笑非笑地白了他一眼:“知道了,哈捕頭!”